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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獲選《自然》年度十大好書、《科克斯書評》+《圖書館雜誌》+美國公共廣播電台和巴諾書店年度好書、《紐約時報》編輯選書
●榮獲美國歷史學會約翰.鄧寧獎、美國環境史學會喬治.馬什獎等諸多獎項
鯨魚之死,是自然界中的能量循環;原住民口中的犧牲奉獻與輪迴,捕鯨人眼中的帳簿數字與利潤。
資本主義與共產主義的信徒,來到了這塊常年冰封的大地,將海裡游的鯨魚、陸上跑的馴鹿、地底埋的黃金提煉成文明的燃料。面對北極的嚴酷,究竟人類是否能成功征服自然?抑或束手無策而黯然敗退?
在十九世紀捕鯨人、商人、政府官員、布爾什維克、美國人、俄羅斯人,這些外來者來到白令海峽之前,嚴寒雪白的北極大地,長久以來都是弓頭鯨、海象、馴鹿、狐狸等野生動物的家園,地底還蘊藏了黃金、石油、錫等豐富的礦藏。在這片土地上,自古以來居住著伊努皮亞特人、尤皮克人和楚克奇人,他們發展出與大自然共存的生活方式和價值觀,認為一切都是自然的循環與輪迴,一隻弓頭鯨會觀察人類是否值得獻上自己的生命,坦然死在獵人的魚叉之下。而人類必須抱持著敬意來看待鯨魚的死亡,否則鯨魚永遠不會出現在人類面前
當資本主義與共產主義的信徒踏上這塊土地的時候,他們無所不用其極想要將北極的一切,轉化成推動經濟成長與國家權力的能量,以及實踐各自時間和價值觀的場域。人們獵殺弓頭鯨、馴養馴鹿、開採金礦、探鑽石油,將眼前的大自然變成可以量化的利潤和計畫目標。而原先住在這裡的原住民,則被改造成符合這些意識形態理想的美國人和蘇聯人。
但是,鯨魚學會躲避、海象開始警戒,極地氣候則遏阻了人類的進逼,大自然也對現代文明的入侵作出了回應。德穆思教授結合歷史、環境、科學,以及自身生活在北極地區的經驗,完整再現了這段文明與自然、人類與非人類之間交會與衝突的歷史。
芭絲榭芭・德穆思(Bathsheba Demuth)
芭絲榭芭・德穆思(Bathsheba Demuth)
美國布朗大學歷史學系環境與社會史副教授。專精於美國與俄國研究,以及能源與過去氣候的歷史。她曾生活在橫跨歐亞大陸與北美洲的北極圈社群,並學習這片區域的事物。
鼎玉鉉
鼎玉鉉
曾任國內法律暨政策研究員、德國基金會實習行政助理、英文教師、華語教師及奢侈品櫃姐,研究範圍一路從嚴肅的家事調解、人口販運、產業創新、節能減碳到生活中的琴棋書畫詩酒茶。
目前旅居德國柏林,同時是臺北市翻譯工會的一員,專職書籍翻譯、華語教學、寫作。
譯有《別讓地球碳氣:從一根香蕉學會減碳生活》、《世界地圖祕典:一場人類文明崛起與擴張的製圖時代全史》、《世界文字圖解簡史》等書。
信箱:elsahuang86@gmail.com
專文導讀
施昱丞 美國布朗大學歷史學系博士候選人
洪廣冀 臺灣大學地理環境學系副教授
推薦人選
李偉文 荒野保護協會榮譽理事長
林東良 黑潮海洋文教基金會執行長
萬毓澤 中山大學社會學系教授兼主任
媒體好評
「環境並非市場擴張與人口拓殖的註腳:動物們不是待宰的商品,原住民也不該被視為資本與體制下的奴隸。相對地,在白令海這樣嚴酷的極地生態圈,無論是傳統帝國或現代資本,都只是冰天雪地下的驚鴻一瞥,終究踏雪無痕。」
──施昱丞,美國布朗大學歷史學系博士候選人
「《白令海峽的輓歌》是一部非凡的歷史著作,將不同的元素完美地交織在一起。它在民族誌細節、生態學精度、經濟環境和歷史紋理方面的豐富程度令人驚訝。最具啟發性和原創性的是德慕思對物質循環的關注,包括血肉、獸蹄、毛皮和獸皮,以及地底埋藏的礦物。」
──《自然》雜誌(Nature)
「一本出色的綜合體……常常讓我想起巴利.羅佩茲(Barry Lopez)的《北極之夢》(Arctic Dreams),將嚴謹的研究、緊湊的所見所聞,以及條理分明的倫理觀全結合在一起。」
──羅伯特.麥克法倫(Robert Macfarlane),《大地之下:時間無限深邃的地方》(Underland: A Deep Time Journey)
「《白令海峽的輓歌》是歷史學家的《白鯨記》,是一本跨越世紀的大白鯨,將風景、生物和時間的流動聯繫在一起,形成了一個令人驚歎、值得一讀的敘事。」
──艾米塔.葛旭(Amitav Ghosh),《朱鷺號》三部曲(Ibis Trilogy)
「這是一本關於現代文明在海洋、陸地,以及最終在地下所造成破壞,深具詩意的沉思集。捕鯨人及牧鹿人、貪婪的資本家和烏托邦式的政策規劃者、滿懷希望的勘探者和渴求原物料的政府官僚等等,都出現在這本分析性強大的書中,這是民族及其土地的紀念碑,也是我們所創造世界的寓言。」
──斯溫.貝克特(Sven Beckert),《棉花帝國:資本主義全球化的過去與未來》(Empire of Cotton: A Global History)
「輝煌、迷人又瑰麗⋯⋯芭絲榭芭・德穆思以土地和海洋的詩意與智慧來書寫,把一個遙遠地方的人類歷史與我們所有人的生活及未來緊緊聯繫在一起。」
──傑克.戴維斯(Jack E. Davis),普立茲獎得主、《墨西哥灣:美國海洋的形成》(The Gulf: The Making of an American Sea)
「芭絲榭芭・德穆思的歷史,宛如北極海域一樣豐盛且流暢。在德穆思追尋現代主義生態在白令海峽所形成動態變化的過程中,她同時也發明了一種新穎的歷史敘事形式。」
──凱特.布朗(Kate Brown),《生存手冊》(Manual for Survival)、《鈽托邦》(Plutopia)
「在這樣一個『人類的欲望會使其所遇事物,都無比合乎其自身形象』的時代,這本芭絲榭芭・德穆思的處女作,確實鼓勵了我們去思考這種主張的實質極限。這是我多年來所讀到,最具創新性和詩意的自然史之一。」
──伊莉莎白.拉許(Elizabeth Rush),《崛起:來自新美國海岸的快訊》(Rising: Dispatches from the New American Shore)
「芭絲榭芭・德穆思用她動人的散文、不懈的研究和深刻的地方意識,在界定白令地區現代史下的社會和環境革命,以及原住民族群和不同新移民、淘金熱和古拉格集中營、鯨魚和馴鹿等故事方面,書寫得既優雅又不失公允。」
──約翰.麥克尼爾(John McNeill),《陽光下的新事物》(Something New Under the Sun)
「這本書讓我感到誠惶誠恐,是我最近讀過的其他書所沒有的感受……本書相當精彩。」
──《文學中心》雜誌(Literary hub)
「一個深具警世及教育意義的故事,強烈推薦給對環境保護感興趣的讀者。」
──《圖書館雜誌》(Library Journal),星級評論
「一本極好的書,對於研究過來和未來北極的學生來說,是必不可少的讀物。」
──《科克斯書評》(Kirkus Reviews),星級評論
「這本書可以告訴我們許多事情,無論書中任何一段的主題……《漂浮的海岸》內容豐富、研究透徹,富有啟發性。這本書讓讀者感受到德穆思專業知識的博大精深,就像腳踏一座陸橋一樣堅實。她將了解白令地區作為自己一生的志業。在轉述她的知識時,德穆思不僅提供了一個關於我們在這片大陸上來自哪裡,以及我們將去哪裡的願景。我們研究白令海峽,是為了了解未來的前景。」
──《紐約時報書評》(New York Times Book Review)
「儘管《白令海峽的輓歌》被稱為環境史,但也可以被描述為一種對生物圈的沉思。德穆思對她在青少年時期第一次拜訪時,就一直欣賞的自然景觀進行了豐富描述……德穆思對她的主題的熱情,在每一頁閃耀著,她在白令地區的廣泛個人經驗,豐富了自身的敘述。她沒有把北極當作一個戶外博物館,而是展示了死亡和毀滅是如何成為生命的重要層面。」
──《紐約書評》(New York Review of Books)
「這部有史以來第一部關於白令海峽的通俗歷史,提出了在氣候暖化下只會益發重要的問題:探討了動物、植物、自然景觀以及人類,面對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要求他們為人類進步的理念服務時,究竟是如何回應。德穆思對伊努皮亞特人、尤皮克人和楚科奇人社群的研究,顯示了她的細心和嚴謹,但在眾人的推薦和評論中,往往第一個先提到的是她寫作的詩意。」
──梅杜莎(Meduza),俄國網路媒體
「《白令海峽的輓歌》)是一本經過深入研究、深有感觸的書,它闡述了一段充滿破壞,但又複雜的變革歷史,指出了我們現在面臨的問題,並讓我們敢於想像更好的情況。」
──NPR美國公共廣播電台
導讀 鯨魚的吟唱、海象的歌聲:「牠者」口中的歷史是什麼?
施昱丞/美國布朗大學歷史系博士候選人
導讀 洪廣冀/臺灣大學地理環境學系副教授
前言 名詞定義
序幕 移居北方
第一部 外海 一八四八年至一九○○年
第一章 鯨魚國度
第二章 鯨魚殞落
第二部 沿岸 一八七○年至一九六○年
第三章 漂浮海岸
第四章 甦醒之冰
第三部 陸地 一八八○至一九七○年
第五章 移動苔原
第六章 氣候變遷
第四部 地下 一九○○至一九八○年
第七章 喧囂大地
第八章 救贖元素
第五部 海洋 一九二○至一九九○年
第九章 熱量價值
第十章 啟蒙物種
尾 聲 物質轉化
謝詞
資料來源
註釋
每個春天清晨,沙丘鶴從田野及沼澤棲息地中,一對接一對地揚身往北方而去。牠們振翅鳴叫,叫聲便充斥了整條通往北美的飛行航道。到了四月下旬或五月左右,牠們就會抵達在太平洋的終點站,也就是相互延伸、橫跨白令海峽的蘇厄德半島及楚克奇半島。在兩萬年前最後一個冰河時期,牠們腳下所經過海域仍是陸地。而人類曾在這條地球走廊上獵捕猛獁象和馴鹿。現今,這片具有地質及生態一致性的地理範圍,被僅有五十英里大的海洋所切割,並受北美麥肯錫河(Mackenzie River)和育空河(Yukon River)、俄羅斯阿納迪爾河(Anadyr River)和科力馬河(Kolyma River),以及聖勞倫斯島以北、弗蘭格爾島(Wrangel Island)以南海域所包圍。從河到河,再從海到海,地理學家稱這個國度為白令地區。
我第一次聽到鶴聲是十八歲,當時我站在狗拉雪橇上,位於北極圈以北八十英里,白令地區東部邊緣之處。我記得我停在湖邊,看一對鶴起舞。光線一度回歸,彷彿走出冬季,只見橘紅影子奔走在凋零雪地上,鶴鳥弓頸展翅,從喉部發出協調樂音,輕笑歌唱著。鶴和我,我們都是來自北美大平原的移民。牠們來到北方,利用北極夏季的短暫生機來長出新羽毛及繁衍雛鳥。而我帶著不多的物欲到來,只因為我是個在傑克・倫敦(Jack London)小說熏陶下長大的美國中西部孩子,並把北極想像成探索人煙罕至大自然的絕美沉靜之地。我的期望受教育所制約,這種教育將大自然的過去──地質學、生物學和生態學──與人類歷史、文化、經濟和政治,各自區分解釋。這種劃分賦予了人類逕自進行改變的權力;而大自然正是被改變的事物。
生活在白令地區卻打破了這種劃分。我曾當過庫欽族(Gwitchin)雪橇駕駛的學徒,這項工作的具體內容與雪橇犬相關,不過,一般來說還是要先學會如何活下去。我剛到時,不知道駝鹿受到驚嚇會變得很危險,不知道要到哪裡找藍莓,也不知道鮭魚聚集會形成漩渦,更不知道在熊離開洞穴的季節,那種風暴將至的雲朵色彩。沙丘季節。這並不代表人類沒有造成事物變化。馴鹿會死是因為我們宰殺牠們。狗會生育是因為我們想要牠們來勞動。我們所生活的村莊都是人類所建造,從小木屋到供電柴油發電機,以及飛機上裝載而來的麵包、汽水、DVD和工具皆是。這座村莊本身便是人類如何相互改變的證明;移居,在此實為殖民主義的造物,也是一個世紀之前外來者所帶來,有關其法律、價值和適當生活方式的想法。不過,即使這些想法十分革新,卻也還是沒辦法改變這個我帶著雪橇犬隊所經過、充滿著生機及變動的世界,只有部分屬於人類的事實。
供我寄宿的男主人及其國度,教會了我此後幾年始終記得的兩件事。第一,若我們多加注意就會發現,世界並非是我們所創造出來的;相反地,是部分的世界創造了我們:我們的骨與肉,還有志趣與希望。在北極地區,這種用心觀察並非是選項,而是種必要,也使人開始體會簡單事物的無常本質。第二件事,其實是個問題。在北方,我看到了人類欲改變地球的意志力──建立村莊,針對地方與動物間的關係進行立法──但同時生活又不只有遵循著人類所建立的規則。這使我對理想與物質之間的關係、人類與非人類之間的關係感到好奇。到底人類的想法有什麼力量來改變周圍環境,人類又是如何受到其與世界的慣性關係所制約?換句話說,當大自然是創造歷史的一部分時,歷史的本質又是什麼?這個問題在我之後多次北遷,仍縈繞不去。接下來,便是著眼於白令地區的過去,以試著找出答案。
*
在北極地區,最好是在旅程開始前,就知道要走哪條路:要走哪條路線,歷時多久,以及最終目的。乘船兩天,沿河八十英里,而相較於搭狗拉雪橇一周來檢查陷阱,要尋找馴鹿則需要不同的工具和知識。
本書的路線橫跨楚克奇半島和蘇厄德半島,並越過三個人群的領土:阿拉斯加的伊努皮亞特人和尤皮克人,以及俄羅斯的尤皮克人和楚克奇人。在這個幅員寬廣的國度,會選擇特定路徑都是有賴於太陽所形成的生活模式。在過去三百萬年裡,處於北極及副北極區域的白令地區總是非常寒冷,以至於冰雪不斷持續到夏季,甚至有些地方長年冰封。雪白表面會把將近三分之二的日光折射回太空,這便削弱了土地的生產力。而光合細菌(photosynthetic bacteria)、藻類和植物所行的光合作用,正是要從日照中擷取太陽光能,並連同水、空氣和土壤一起,將其能量轉換至生物組織之中。該組織中的能量再接著透過其他生物的新陳代謝,從草地到野兔,再進入狼或人類體內。某個生物的死亡,變成了另一個生物的生命。生態系統便是許多物種依其習慣進行能量轉換的聚集體(aggregate),牠們轉移能量的方式起源自遍布空間的光照,並隨時間的經過進行能量壓縮。活著本身就在能量轉換鏈中占有一席之地。
因為陸地缺乏日照,所以要在白令地區將光能轉換成實體,其產出能量也就比其他地區要來得少;相較之下,溫帶草原會有涵蓋多達三倍以上的碳元素,而森林則有八倍以上。不過,提到海洋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到了融冰季節,白令海、蒲福氏海(Beaufort Sea)和楚克奇海,就是地球上最富饒的生態系統之一,這裡有小至數十億微型浮游生物,大至數百噸重的弓頭鯨。但是,這其中部分的豐富生態只有一半屬於海洋,因為海象、海豹、鳥類和某些魚類的軀體會在海中生成,接著便會在海岸棲息。白令地區有種很特殊的轉換地裡生態,在此要注意,海洋比陸地更豐富並非是種隱喻:弓頭鯨的熱量很高,牠的身體按體積計算,其比例就有百分之四十的脂肪,海象有百分之三十,而馴鹿則可能有百分之十五。
白令地區的人類生活,部分來說,是基於能量在陸地上和海洋中的移動方式所決定。像提奇嘎穆特(Tikiġaġmiut)這樣的伊努皮亞特人,所捕殺的鯨魚便足以支持一座定居村莊,而努塔阿穆特(Nuataaġmiut),就如同位於東部、我所寄宿的庫欽族家庭一樣,在苔原上謀生,那裡並沒有任何能取得足以維持定居所需能量的地方。因此,他們跟內陸的楚克奇人一樣是游牧民。各個民族之間的邊界會以貿易及戰爭來決定,將沿海物資運往內陸,或把山區燧石及馴鹿皮運到海上。
在一八四八年的海上,來自新英格蘭的商業捕鯨人越過白令海峽,為了取得弓頭鯨脂肪中的能量而捕殺牠們。他們所開啟的過程,就是本書的重點:針對一個生態空間,簡化其複雜性,直至商品來源處。當外來者把鯨魚殺得幾乎滅絕時,他們就把目光轉向沿海地區的海象和狐狸。接著,美國和蘇聯礦工開始在當地尋找黃金和錫礦,大家的胃口就轉移到內陸的馴鹿和麋鹿身上,這些動物也就變成了他們的食物。外來者都恰好跟隨著白令地區空間中,能量和物種的分布情形。本書便探討了他們對這種能量的追逐,並分為五個部分,從外海到沿岸,沿岸到陸地,陸地到地下,最後再回到海洋。
這些旅程的時間軸大約涵蓋了一個半世紀,從一八四○年代開始,直到接近現今作結。這段時間之於白令地區的歷史,就如同飛鳥振翅瞬間一般短暫:這裡的海洋和山脈都要經過數百萬年才形成;所有物種──猛瑪象,以及跟野牛一樣大的海狸,也在活了數千個世代之後,才永遠消失了。而人類在幾千年之間創造了一連串不同的社會,現在多以其工藝品來區分:小型工具、具有陰森恐怖臉孔的雕像、以弓頭鯨肋骨製成的紀念碑等等。在十三世紀,一個稱為圖勒(Thule)的文明從白令海峽傳播到格陵蘭。幾百年後,伊努皮亞特人、尤皮克人和楚克奇人則繼承了他們的白令海峽領土,並填寫上新的歷史。
到了十九世紀,每個民族都以不同的方式來講述這段歷史,都有自己的起源和重大事件敘事。一般來說,有兩種過去:伊努皮亞特人稱之為「烏尼皮卡克」(unipkaaq),來自不明深處、具週期性時間的神話傳說,以及「烏夸路卡圖克」(uqaluktuaq),戰爭、薩滿教事蹟及線性時間中已知事件的歷史。這兩種歷史都充滿了靈魂,即是與人類有著積極關係的大地、天空和水的生靈。有些靈魂是動物,或曾經是人的動物;有些是巨人,或不具形體的精神,或是會說話的岩石。這些全都讓世界充滿了生機氣息,模糊了活動主體及受主宰客體之間的分界線。僅是講述故事,就能把這些生命的過去帶到現在,使講者和聽眾都成為靈魂的通道。一條不全然與人類相關,卻又大大造就人類過去的通道。
白令地區之所以會在一八四○年代顯得與眾不同,並非是其本身有所變化,而是出現了新的轉變因素,即那些帶著大量思想到來的外來者。從因應市場而獵殺的捕鯨人、企圖在各州之間劃定邊界的官僚,再到承諾要實現烏托邦理想的年輕布爾什維克(Bolshevik)傳道者,這些外來者來到白令地區,也帶著其遠方的思維習慣到來。他們遠道而來,就如同我一般,深諳溫帶農業的優勢及工業能力,將諸如樹木、煤炭、石油等萬物中的能量,轉換成動能及動力。透過這些轉換關係,十九世紀的學者們,從卡爾・馬克思(Karl Marx)到安德魯・卡內基(Andrew Carnegie)都寫出了關於時間的新理論,即客觀法則推動人類歷史,從胼手胝足的狩獵採集生活,走向生產過剩的定居農業,再到得以釋出產品、自由及富足的工業社會之理論。這就是文明化的過程,即運用更多靜態物質、更多能量,以達成最終創造具有文化價值事物的目的(telos)。我曾是這些理論的承襲者,並處於一個所有邁向進步過程皆是為了成就人類,以及只有人類能創造歷史的世界。
關於人類特有的文明變遷這點,馬克思、卡內基及兩人形形色色的詮釋者,大致上都認同。他們只是在其他方面看法分歧。這些不同看法,也在經過一段時間的市場追逐之後,使白令地區在美蘇意識形態選擇之間產生分歧。楚克奇半島和蘇厄德半島,在對農業的敵意及對工業的挑戰方面,更因為十分相似,而發展出一項在白令人、資本主義者、社會主義者的不同願景下,如何相遇、融合及分裂的試驗。
經濟是一系列的物質關係,也是何者為可能、理想及珍貴事物的種種想像。它們是涉及時間如何運作和什麼驅使了改變的觀點。將市場帶入白令地區的外來者,把進步過程想像成一條向上移動的歷史軌跡,並以效率及創新的脈動來提升其成長步伐。利潤,即衡量成長的單位,則以短期時間作為計算,例如:一季、一年或幾年。而蘇聯社會主義者到了白令地區,既覺得自己落後於資本主義,又覺得必須超越資本主義,以提升至一個更加自由富足的世界。他們加速進步的方式便是引進集體生產概念,在計畫中列出未來一年或五年內的曳引機製造數量,或海象獵殺數量,而且每年都要比前一年更多。在同一時期產出得更多,就能顯示出速度,並表示烏托邦社會即將到來。
在白令地區,這些人類看待時間的方式會與該地方本身的時間、動物生態及季節周期混合在一起。而展望未來的外來思想,則使得外來者產生改造白令地區的企圖,像是在這裡建立集體馴鹿場,在那裡開採金礦等等。在此過程中,人類重新規劃土地、築起河壩,並改變了鯨魚、海象、魚類、馴鹿及其他幾十種生物的生活。從海洋到苔原,漫長的二十世紀便充斥著符合人類企圖的應變手段,以賺取利潤或實現社會主義計畫。但是,要付諸行動,要改變世界,人類的意向就不得不暫離平淡,並往其他生活方向前進。捕鯨人會去獵殺弓頭鯨,只是幾年下來,弓頭鯨也學會要避開船隻。貿易商想得到狐狸毛皮,但每隔五年左右,狐狸的數量就會急遽衰退,減少了皮毛的利潤。還有長達十年以來,野狼吃掉了人類計劃要出售的馴鹿。這些活動模式並非全都相同;有些本身具有其意圖或意識,像是弓頭鯨,而其他像是氣候變動,則沒有。整體來說,這些都使人類成為在白令地區進行活動的眾多主體之一。人類改變的規模經常是異於尋常的,而且比其他試著從陸地和海洋中轉換能量的生物,所引起的轉變還要快。但即使是最偉大的人為發展,也是種民族思想與其周圍環境所相互創造的產物。鑑此,行為(act)的能力已然確定。
以下各章將檢視白令地區所形成資本主義及社會主義之處,以及現代性如何在沒有農業及工業能量之便的情況下運作。重大事件多半不會是戰爭或法律,而是氣候的變動,或是海象及狐狸的生命週期。把目光從那些通常算是歷史的事物移開,將人類嵌入於所有生命的基礎能量轉換鏈之中。依此角度來看,資本主義及社會主義便不算是種從非人類範疇(nonhumans)劃分出人類相關事物的歷史規則;而是關於時間和價值的觀點,形塑了其與存在的基本物質之間的特殊關係,而該物質亦自有其影響人類野心之處。
*
到了秋天,鶴群展翅高飛,每隻紅頂的沙丘鶴都向南飛去。牠們腳下山丘有遍地殷紅荊棘,在柳樹溯溪處交織點綴著秋黃。這片土地正處於乍暖還寒交際。白令地區正迎來轉變,因爲美國買下了一塊叫作阿拉斯加的領土,列寧搭上了掀起紅色革命的火車,以及世界大戰與全球市場。不過,這裡也總是變動不斷,例如:造成環太平洋地區混亂的地震,物種世代的遺傳漂變(genetic drift),再到季節變化等等,這些改變在世代交替中具有其節奏性,但在生活經驗中卻感覺來得很突然,如同某天早晨醒來,見到新雪已經覆蓋了整個秋天。不管有沒有人類,這片土地和海洋都不會以維持某種純粹、不變的平衡方式存在。
然而,依照我們所認知的過去,這片土地和海洋也正逐漸消失中。從捕鯨人的日記、冰層中心樣本,以及尤皮克人獵人在一月,就能看到白令海沿岸出現的開闊水域等,大家很清楚知道,白令地區正不斷暖化。就像以往外來者所帶來的變化一樣,氣候變遷是能源攫取過度的意外結果,儘管是因為石油和煤炭,而非鯨魚和馴鹿。其結果還是回到目的方面之問題:人類所從事的活動,其目的是為了開車,或是供給更多家庭電力。這些活動的總和正改變著地球的根本。但即使人類已經集體在地理上形成某種影響力,我們也沒有辦法主導冰層及永凍土減少所帶來的前景和危險。正如一九一二年出生於斯福夸克的勒格拉哈克(Legraaghaq)所觀察道:「地球現在更快了。」7如此之快,以至於二十年前我看見沙丘鶴的那片土地,已不再是原來的樣子;鶴鳥當時起舞的湖面下方,永凍土已經乾涸,而湖底會在不斷延長的夏季時光裡,長滿茂盛灌木。在撰寫這本書的幾年裡,那些敘述各個地方的親身體驗,已經自成其歷史文獻,是新世代孩子無法再經歷的長年嚴寒回憶。
接下來十個章節,是把這個快速步調的現在,設定在一個不那麼意外頻仍的過去之中。每一章都會問到,若不只視為是種人類志業,而是種生態志業時,資本主義及欲擺脫前者的社會主義將會如何運作:鯨魚的活動或山峰的命運,所告訴我們的現代經濟前景會是什麼?在其他生物之外,我們對時間和進步的看法是什麼?答案就如同任何歷史一樣,並非是個單一絕對的故事。:事實上,是許多個故事,因為鯨魚對於現代性事物的說法,往往與山峰的不同。我是以一個外來者的身分來寫這些故事,我現在並不住在白令地區,也無法代表其諸多民族。但是,如果這段歷史有得以傳承的精神,那便是身處北方季節中所能學到的慣有思維。其中,要先把其他物種的生活及其棲息地,看作是值得我們進行道德想像的事,而且是我們社會不可分割的組成部分。同時該注意的是,觀察小事──例如:熊撞倒柳樹之前總會有片刻沉靜──就跟野火季節或政策轉變等大事一樣,需要多加留意。這正是人類在白令地區土地與海域間上演的活動,以及土地與海域相對而生的反動現象,使過去歷史得以展現人類與非人類範疇之間,更為全面的關係。這也是個具有諸多因果關係的後果,以及許多可能性的詞彙。
鯨魚的吟唱、海象的歌聲:「牠者」口中的歷史是什麼?
施昱丞/美國布朗大學歷史系博士候選人
極地動物、以及牠們所棲息的酷寒地帶,向來被視為人文活動的邊陲,仿佛與人類歷史不甚相關。事實上,許多極圈動物,比人類長壽得多,生活在與人類的感知頗有不同的時間向度之中。以弓頭鯨為例,牠們的平均壽命是一百五十到兩百歲。也就是說,一隻於一九八○年代在北極海被捕獵的老年弓頭鯨,很可能經歷了冷戰的始末、沙俄與蘇聯接連的起落、美國對阿拉斯加的殖民;甚至是早於這一切發生之前、十八世紀末葉的極圈地貌。那時,立基於工業革命的現代歐美資本尚未席捲北境,奔馳在凍土上的是馴鹿與原住民族,而白令海也還是萬千弓頭鯨、海象們恣意遨遊的一方天地。
從這點來看,極圈的動物們集體見證了整部人類文明的現代史。在作者細膩的筆觸下,白令海的往事不只是美蘇強權的註記,更是極地生態圈的歷史。換言之,白令海的故事,其實也就是弓頭鯨、極地狐等「牠者」的故事。立足於此,如果我們倒轉主從的關係,將視角從作為主詞的人類,轉移到一向作為受詞的動物、冰層等對象身上,會看到如何不同的歷史?這便是本書在知識上希望帶給讀者的核心體驗。讀者將發現,在每一章節的正文論述之前,作者都用淺顯且生動的文字,耐心引領讀者透過鯨群、海象、海豹、馴鹿、野狐、旅鼠、狼獾等的作息,觀察冰層生態的脈動,以及工業化生產與商品經濟對其造成的衝擊。
在北極的世界,所謂季節交替,不過是在冰封與半解凍的狀態之間往復循環。仰賴冰洋維生的物種,長年生活於固態與液態的水體之間。生與死,對極圈的生命體而言,無非是熱量的維持或流失。天地不仁,鯨魚的死亡意味著將卡路里傳遞給其他活體,是生態的本然。牠們是自然的一環,卻必須發展出適應極端自然環境的生存策略;而在十九世紀之後,牠們還得面對來勢洶洶、一心要將牠們剝皮去骨做成商品的獵人。伴隨著大量物種的滅絕,海豹的肉成為傳教士桌上的晚餐,海象的長牙被供在異國富商的收藏室,而鯨魚帶血的脂肪則潤滑著遙遠國度中機械設備的齒輪。就此而言,從動物──或者說,從這些非人類(nonhuman)的歷史參與者──的角度出發,看到的將是一幅截然不同的「自然」圖景。在這幅景象中,自然不斷地發生改變,從而撬動文明與自然之間的邊界──如果這條邊界真的存在。
跳脫以「人」類活動為主導的視野,將歷史書寫的主體轉移至非人的「物」類,是這二十年來環境史、以及廣義的環境人文學科(environmental humanities)致力開展的嶄新思路。這條軸線上承法國年鑑學派對於長時段(longue durée)地理時間的重視,不僅連結上近年來知識界對「動物倫理」的倡導,也與馬克思主義學派「歷史唯物論」的探討相互共振,提供了一道反思人類社會的窗口。對於非人類的著墨,也促使學界關注過去容易忽略的諸多歷史層面。除了動物之外,像是本書提到的苔原、礦脈、凍土等,也是極圈不可或缺的非人要素,共構起人類所認知的「自然」。細心的讀者很快會注意到,從物類的視野來看,並不只有人類在改造自然,所謂的自然也在適應人類。海象學會閃避、攻擊捕鯨船;弓頭鯨不再歌唱,因為歌聲將引來索命的獵人;當鯨群遭到大量捕獵,墜落在海床成為養分的鯨魚屍身迅速減少時,仰賴這套生態鏈進食的鯊魚、盲鰻等則必須另謀生路。就這點來看,本書在描述「物」類的世界時,同時也捕捉到牠們對於環境變化與人類的適應,從而賦予了這些「牠者」在歷史上的「能動性」(agency)。
對臺灣的讀者來說,本書或許有兩重特殊的意義。首先,我們對鄰邦日本並不陌生,而日本社會長年以來,始終糾結於頗具爭議的捕鯨文化。其次,則是本書對於原住民社會文化的探討,相信也能引起讀者們的興趣。以下,我將嘗試整理作者對這兩方面的觀點,希望有助於讀者理解,並從中反思我們習以為常的臺灣與東亞經驗。
在白令海峽的廣袤大地,當然不只有物類,還有許多其他的人群。在十九世紀以降,不只是鯨魚與海象們被市場的需求拽入全球化的海洋,北境的原住民亦然。資本的挹注加之現代生產方式的變革,不僅毀滅式地改造了生態鏈,更發明了所謂文明與野蠻的界線,而原住民族顯然不被劃在文明的這一邊。一反同類作品所關注以白人為主體的探險與征服,作者更強調伊努皮亞特人(Iñupiat)、尤皮克人(Yupik)、楚克奇人(Chukchi)等在地原住民的角色。作者在十八歲那年首次登上當地住民的捕鯨船;多年深耕之下,作者通曉這些族群的語言,並力圖深掘這些在地(indigenous)社群在白人殖民史觀下遭到掩埋、甚至竄改的過去,還原他們應有的歷史位置。正因如此,作者能夠從原住民尚未完全被現代文明改變的眼界,捕捉極圈動物與人類的互動;也因而得以反思帝國的擴張與侵略,在多大程度上改變了在地人的生活、卻同時又受阻於極地的嚴寒氣候。可以說,透過作者的鋪陳,那些遭受歐美強權壓迫、宰制的原住民族,與其他非人的物類參與者們,都得到重新發聲的契機,不再只是歷史書寫之下沉默的大多數。
以原住民為主體的書寫,未必就與既有的歷史論述相互對立。事實上,兩道脈絡的並存與對話,反而讓環境的問題進一步複雜化。舉例來說,如果我們批判十九世紀以降白人對冰洋動物的大規模捕獵,那我們該如何看待,北境原住民族千百年來的狩獵,即便兩者可能都是為了生存?考慮到鯨豚數量如今普遍瀕臨滅絕邊緣,我們是否應該繼續維持、或者反對少數民族視之為自身認同的捕獵文化?本書並沒有給出明確的答案。如果讀者感興趣,近年來英文學界對此議題頗有熱議,可另參讀約書亞‧里德(Joshua Reid)和雅克比娜‧奧奇(Jacobina Arch)的兩本專著。這兩本書分別針對美加西部邊境溫哥華附近、以捕鯨為尚的馬考(Makah)族,以及明治時期以降日本社會逐步建構而成的捕鯨傳統,將捕鯨業歷史化,給出了不同的思考方向。相較於此,本書作者則是從環境與動物的角度,以原住民的舊瓶盛裝當代思維的新酒,提供我們一個機會,再次審視人與自然曾經的可能:在那個世界,鯨魚可以安心長大,海象悠然吟唱;人類既非動物的天敵,也不自矜於食物鏈的頂端,而是戒慎恐懼地,與動物們共同在風雪中凍餒掙扎,尋求生命的延續。
對於「牠者」的重視,並不妨礙作者統攝政治、社會、經濟等傳統的面向。作者的別開生面之處,是在梳理動物的時間之外,同時也透過物類的視角,觀照我們原先熟知的人類歷史軸線:亦即,十九世紀以降美國與沙俄之間在阿拉斯加上演的外交擺闔,以及隨後美帝與蘇聯對北冰洋地區或隱或顯的競爭。然而,即便是最為強大的現代科技與管理技術,無論資本主義式的剝削、抑或社會主義式的計畫經濟,這些人類透過現代性投射出來的意識形態,在北境的酷寒之前,終究只能選擇妥協。反過來說,正是極地難以掌握的極端條件,引發我們省思:現代歷史上這兩大宗由無數學人背書的生產模式,到底有多大的差異?更進一步,我們也可以追問:那些由亞當‧斯密、馬克思、熊彼得等宗師所擘劃的社會經濟遠景,在多大程度上裹挾、受限於來自溫帶的預設?如此一來,作者在本書完成了從政治經濟到自然環境、從帝國史到生態史的過渡。環境並非市場擴張與人口拓殖的註腳:動物們不是待宰的商品,原住民也不該被視為資本與體制下的奴隸。相對地,在白令海這樣嚴酷的極地生態圈,無論是傳統帝國或現代資本,都只是冰天雪地下的驚鴻一瞥,終究踏雪無痕。
值得一提的是,本書英文原版Floating Coast的出版商W. W. Norton & Co.是與臺灣商務印書館類似,同時面向知識社群與普羅大眾的商業出版社。付梓問世之後,一如學者們所預期,本書屢獲殊榮。在獲得多座獎項的提名之後,於二○二一年摘下美國歷史學會(AHA)的年度大獎約翰‧鄧寧獎(The John H. Dunning Prize)。如此精彩又不失可讀性的大作,即使投向第一流的大學學術出版社也大有可為,作者卻早早決定與商業出版社洽談。我曾私下請問過作者,從而得知,美國環境史學界早年有許多學者,期許能以一己之研究推動社會公眾對於環境與公領域議題的重視,因而往往力求走出知識的象牙塔、鍾情於商業出版社。其中,像是作者的師輩──以《自然的大都會》(Nature’s Metropolis)一書享譽美國學界的威廉‧克羅農(William Cronon),重要的作品也幾乎都是由商業導向的出版社出版。當讀者們馳騁於本書勾勒的廣闊天地之時,一代又一代環境史學人在這些著作背後,對於當代社會熱切的關懷,也值得身處臺灣的我們多所留心。
我結識作者是在二○一七年赴美留學、就讀布朗大學博士班的第一個學期,也就是德穆思教授(我和同學們都直稱其名芭絲榭芭,這是布朗的文化)正式入職布朗歷史系的第二年。芭絲榭芭年少有為,原先在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UC Berkeley)還沒畢業時,書商便已簽約出版其博士論文;也因此,甫一拿到學位,就找到了布朗的教職。聰慧的學養,親切的態度,加上講課時的個人風采,使芭絲榭芭的教室向來座無虛席,名列系上幾位最受歡迎的年輕教授。我當時修了芭絲榭芭的課,並毅然決定在我自己的領域深造環境史的主題,並請其擔任我的學位論文委員。時光荏苒,五年後的今天,芭絲榭芭已經順利升等為副教授;而這本改寫自其博論,在學界屢獲大獎的鉅作,也在美國再版,並於今年推出了繁體中文版。值此之際,承蒙商務編輯的盛情邀請,我提筆寫下這篇導讀。掛一漏萬之餘,若能略盡書介之誼,推廣更多讀者一睹本書的魅力所在,將是我莫大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