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布日期：2023-12-11
「科技始終來自於人性」，多年前這句廣告詞喊得震天價響，使得當時的手機大廠Nokia創造巔峰，即便抵擋不住技術演進而走入歷史，但無論哪個世代，只要能夠掌握科技關鍵技術，就擁有權力，這兩項向來是無法分割的緊密關係。現代科技不斷演進，漢字在近代以字母文字霸權的世界中，一直是中文使用者難以跨越的障礙，更是整個中華文明與現代化接軌的藩籬。
東亞史與科技史研究專家墨磊寧教授在其著作《中文打字機》中，將這些同樣繼承「漢字」字法的日、韓稱為漢字圈（kanjisphere ）。但在十九世紀和二十世紀出現的新全球資訊秩序下，正是由於這種共同的文化遺產，讓日、韓同樣也陷入了新的資訊危機區之中。
▋漢字圈東亞文化與技術之爭
在一九三〇年代初期，日本除了擁有假名打字機外，也積極表達對發明日語漢字打字機的遠大抱負與賭注，這項計畫企圖涵蓋整個東亞市場，因為就理論上，日語漢字打字機很有可能處理中文。但卻成為西方人嘲弄的對象，例如《紐約時報》一篇長文中，記者瑪麗‧巴傑‧威爾遜報導了她親眼所見，「機器上大約有三千個字元」、「日文打字員必須記住每個字元的位置才能達到要求的打字速度」，這樣的情況對26字母的英語系國家的人來說，是不可能忍受的，也無怪乎獲得負評：「一部俄國小說中的角色往往比日文打字機的字元還多。」（註：Characters 有兩個意思，其一為「角色」，其二為「漢字」）
當然，這樣的「漢字圈」共同危機反倒提供另一個有利可圖的新可能，那便是日本或韓國都可以從中受益，成為解決東亞技術語言現代性難題的場所。因此，對於日韓發明家而言，這是個令人興奮的前景：發明日語或韓文的「漢字」打字機，不但可用來解決「自己的」問題，同時還獲得解決中文謎題的「正向外部性」，更可在金融、地緣政治和文化上，獲得一席之地。
然而最終，中文打字機在二十世紀初期占領市場主導地位的不是市場技術競爭，而是日本軍事力量和戰爭。一九三二年，來自帝國陸軍的日本飛行員，向位於上海的商務印書館辦公室投下六枚炸彈後，日本成為主導東亞漢字圈技術語言的強權。更在滿州國成立後，很快地成立了打字學校，專門訓練人員使用日文打字機與日製中文打字機。此後，由於當時日本帝國主義的擴張，打字機的技術之爭已來到戰國時代！
▋翻轉政治經濟變革的不起眼技術
另一方面，回過頭來看看中國，要如何在這樣的強權爭奪中，跨足進入這項新技術，這對當時動盪的中國來說是一項大考驗，即便當中許多有志之士想與這一波威脅浪潮相抗衡，無論是俞斌祺的俞式打字機，或是與日方合作的「中日文打字機」都被日本所掌控，甚至是上海商務印書局的「改良舒式華文打字機」，也因為日軍的轟炸無法快速恢復正常運作而錯失機會。
直至二戰後初期，中國打字機製造商才能重新奪回市場，但像是後來十分普及的「雙鴿牌打字機」仍是以仿效日本「萬能打字機」為基礎製造出來的。爾後，就是我們所知林語堂發明的「明快打字機」，這也是林語堂傾力設計，期望能獲來強大企業挹注的計畫，當時雷明頓打字機公司、麥根塔勒諾鑄排機公司都有意合作，若能成功，這將是贏得了現代資訊技術兩大領域、打字和排版領域巨頭的支持。
就算最後明快打字機未能獲得資金的挹注，但由於其設計原型是以「一種全新的人機互動實例」，這確實與現今所有漢字的技術密不可分，更象徵著中文資訊技術的變革，是連林語堂本人也無法預料的影響。
____________
參考資料：
1、《中文打字機：機械書寫時代的漢字輸入進化史》｜作者：墨磊寧 Thomas S. Mullaney｜出版社：臺灣商務印書館｜上市日期2023年12月1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