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濁了的悲傷之上
痛楚且懷了恐懼
污濁了的悲傷之上
無所事事也迎來日暮……」
活著,就是寫詩!
早逝的天才,如彗星般閃現昭和詩壇
燃燒的詩人,灰燼之舞的有情節奏
他的詩呈現了意象固定之前純淨流動的原型
如銀絲穿透、如飄雪沉吟
日本家喻戶曉的國民詩人──中原中也
生前唯一出版的詩集《山羊之歌》及遺作《往日之歌》
繁體中文版首度問世!
知名文藝評論家小林秀雄:「愛情無法讓他看見愛的風景,悔恨無法讓他表現出悔恨,他只是咀嚼情緒本身,然後原封不動地入詩。此時的他蔑視語言的秩序,表現出愛情或悔恨中純粹的精妙,讓我驚嘆。」
作家、文豪太宰治之女太田治子:「中原中也的生活與詩是分不開的,他總是全心全意地思考『何謂詩』、『何謂詩人』,對他而言,活著就是寫詩。……他的詩與他的生活緊密契合,沒有一絲一毫扞格。因此他筆下的每一句話我們都可以深信不疑,也就是說,那些詩並非只是漂亮話。中也的詩藝固然出色,但我直截感受到的,則是比那更為深刻的、詩人的赤忱。」
小說家大岡昇平:「他的詩有意盤據在文藝評論式的解釋難以觸及之處,以隱微卻精準的觸手直探讀者的靈魂深處。他的詩之所以擁有不可思議的穿透力,個中秘密正是在此。」
詩人高橋順子:「能如此全心地詠唱青春的苦惱、悲傷和希冀的詩人,在我看來只有中原中也。」
文藻外語大學日本語文系助理教授 倉本知明
──推薦序
沈嘉悅、波戈拉、段戎、馬尼尼為、夏夏、徐珮芬、陳黎、許赫、崔舜華、曹馭博、假牙、楊澤、楚影、葉語婷
──偏愛推薦(按姓氏筆畫排序)
中原中也是日本最具代表性的詩人之一,他的詩作被收錄在教科書中,也經常被各種不同形式的創作延伸引用,因而成為日本家喻戶曉的詩人,受到不同世代的讀者一致推崇。
中也的創作深受藍波、魏爾崙等詩人影響,他的第一本、也是生前唯一一本詩集《山羊之歌》中收錄了早期的詩作,包括確立其創作方針的〈晨歌〉、人們琅琅上口的代表作〈污濁了的悲傷之上〉等,以獨特的感性告白生活中的所思所想,獨抒性靈、纖細自傷的詩風,即顯見法國象徵主義的影響。此外他亦擅於用典,王爾德的《莎樂美》、希臘神話中的海妖、歌德的《浮士德》、維吉爾的《牧歌》等,絕美而淒楚的意象,在詩中屢屢浮現。
早夭的兄弟、無疾的戀愛、決裂的友情,生命的苦楚化為果實,飽滿了詩人羸弱敏感的心。1936年,長子文也夭折,為他帶來又一次的打擊。遺作《往日之歌》的副標題為「獻給亡兒文也之靈」,其中收錄了〈冬日的記憶〉、〈還會來的春天……〉等追憶幼子的詩作,向來對生命極為誠實的中原中也,於此呈現刀剜般的自剖。
恆常無盡的悲傷,難以擺脫的宿命,中原中也詩中蕭瑟悲涼的抒情腔調,正如知名文學評論家小林秀雄所形容的,是「沒有窮盡無以名狀的悲哀」。然而,他卻不一味厭世,而是在死滅中探求生之欲,文豪太宰治的女兒太田治子曾評論道:「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之間最大的差別,在於太宰總是想著死,中也則是想著生……無論處在怎樣絕望的境地,他也會從絕望中萌發生之堅強,那種軟弱中的堅強,令人為之傾倒。」
本書特色
‧風靡無數世代,日本國民詩人中原中也首部繁體中文譯作
‧文藻外語大學日本語文系助理教授倉本知明推薦序
‧附譯者編纂中原中也年表
‧書衣以PVC網版印刷,書封則以美術紙網印加上特別色,書口單色印刷,層層疊疊,呈現詩人不同層次的精神生命
書籍設計理念(美術設計:謝捲子)
中原中也的詩作多藉景抒情,主題大部分跟自然有關,有春天,有雪等,故將這份自然的情懷做得像一個密封的禮盒,把時間凍結在書中。雖然詩人是憂鬱的,但設計上則將這樣的感覺轉化成不那麼悲傷,畢竟對我們來說,詩人的才華何嘗不是一份禮物?
書封想傳達他所踏過的痕跡,一切的生存都會留下痕跡,故以非具象的不同紋路層層堆疊,代表走過的足跡,有青苔,有微光,有春天來臨的紅花。
書名的部分則想傳達在大自然中,「時間」是決定一切的主宰,因此設計了一道「斜影」,模擬中原中也的抒情觀,也暗喻人生的夕陽。
最後,在書口處刷上咖啡色,讓這本書看起來像大自然的剖面圖,先是土壤,然後才是外人所看見的紅綠世界,完整詮釋此書就是大自然的一塊拼圖,也是《山羊之歌》作者──中原中也的化身。
書腰:巨圓紙業新紛手揉美術紙/特色銀
書衣:PVC網版印刷/特色粉紅+白色
書封:大亞紙業香草美術紙/四色印刷、網版印刷/特色銀
書口:網版印刷/咖啡色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1907-1937)
1907年出生於山口縣,是日本最具代表性的詩人之一,也因為詩作收錄在教科書中,而成為日本家喻戶曉的詩人。
中也幼年早慧,被譽為神童,8歲那年弟弟不幸夭折,成為他詩歌創作的起點。中學時期傾心於達達主義詩歌,移居東京後,與河上徹太郎、大岡昇平等文友創辦同人雜誌《白癡群》,爾後入讀東京外國語學校學習法文,一心憧憬法國象徵主義詩人,全心全意投入創作,並陸續發表詩作。
1934年,中也的第一本、也是生前唯一一本詩集《山羊之歌》,幾經周折終於問世。1937年9月,他將《往日之歌》詩稿託付摯友小林秀雄,未料隔月即染上結核性腦膜炎,入院後未幾便撒手人寰,享年30歲。
戰後,中原中也的詩作重新受到重視。時至今日,他的作品仍經常被各種不同形式的創作延伸引用,不僅被譽為「日本的藍波(Arthur Rimbaud)」,更在文學史上佔有一席之地,長久活在人們的心中。
吳菲
吳菲
畢業於日本山口大學人文科學研究科語言文化專業。文學碩士。譯有《向著明亮的那方》、《春天與阿修羅》、《豆腐匠的哲學》等。
〈馬戲團〉
有過幾多時代
有過茶色戰爭
有過幾多時代
冬日疾風吹過
有過幾多時代
今夜此處的一番殷盛
今夜此處的一番殷盛
馬戲棚裡高高的梁木
那裡有一架鞦韆
似有若無的鞦韆
倒掛著垂下雙手
髒棉布的棚頂下面
悠啊 悠喲 悠呀悠喲
那近旁的白色燈火
如廉價的絲帶吐息
看客都是沙丁魚
喉嚨嘶鳴牡蠣殼一般
悠啊 悠喲 悠呀悠喲
棚外一片黑暗 黑暗的黑暗
夜劫劫地深了
似降落傘這傢伙的鄉愁
悠啊 悠喲 悠呀悠喲
〈黃昏〉
晦澀昏暗的池面上,
擁擠的蓮葉搖動。
蓮葉粗笨
只能發出簌簌的聲響。
一發出聲響我的心就動搖,
目光追逐微明的地平線……
山只管黝黑地窺探
──失去的不再回來。
沒有什麼比解釋自己何以悲哀更悲哀的了
草根的氣味靜靜沁入鼻腔,
旱地的土塊與石頭一同看著我。
──我終究還是不打算耕作!
一動不動在黃昏中茫然佇立,
不知為何一旦意識到父親的影像,便只顧一步兩步地邁出腳步。
〈歸鄉〉
支柱和庭院都很乾燥
今天是個好天氣。
屋廊下蜘蛛的網
不安地搖動著
山上的枯木也喘息
啊今天是個好天氣
路旁的草影
泛著無邪的愁緒
這是我的故鄉
風也清朗地吹著
「痛快地哭吧」
也聽見婦人輕聲低語
啊 你至今都做了些什麼……
吹來的風對我說
〈污濁了的悲傷之上〉
污濁了的悲傷之上
今日也降下小雪
污濁了的悲傷之上
今日甚而有風吹過
污濁了的悲傷
譬如狐狸的革裘
污濁了的悲傷
因小雪覆蓋而瑟縮
污濁了的悲傷
無甚期望亦無所祈願
污濁了的悲傷
在倦怠中夢見死亡
污濁了的悲傷之上
痛楚且懷了恐懼
污濁了的悲傷之上
無所事事也迎來日暮……
〈骨頭〉
看呀看呀,這是我的骨頭,
沾滿了活著時的艱辛
撕破了骯髒的皮肉,
被雨洗得白花花的,
突兀而出的,骨頭的尖突。
上面沒有光澤,
只是一味地煞白,
吸收了雨,
被風吹過,
反映著幾分天空。
在活著時候,
也曾坐在
飯館的雜沓之中,
也曾吃過鴨兒芹的涼菜,
想來不禁感到可笑。
看呀看呀,這是我的骨頭──
是我在看著?真是可笑。
靈魂留在身後,
又來到骨頭的居處,
在一旁看著嗎?
故鄉的小河之畔,
站在半枯的草上,
正在看著的,──是我?
恰好是木牌的高度,
骨頭白花花地突立著。
〈春宵感懷〉
雨,停了,風吹拂。
雲,流動,月隱身。
各位,今夜,這春宵。
溫吞的,風吹拂。
不知為何,深深的,嘆息,
不知為何遙遠的,幻想,
雖奔湧,卻不能將它,抓住。
無論誰,也不能將它,講述。
無論誰,也不能將它,講述
雖然如此,正因如此,
才是生命對嗎?
然而,卻不能將它,明示……
就這樣,人類,每一個人,
用心感受,相互面對
足以會心微笑的事
做了,一生,就過去了啊
雨,停了,風吹拂。
雲,流動,月隱身。
各位,今夜,這春宵。
溫吞的,風吹拂。
〈一個童話〉
秋夜,在遙遠那方
有一片,盡是石子的河灘,
太陽,是沙沙地
沙沙地照著。
雖說是太陽,卻猶如矽石什麼的,
猶如非常細碎的粉末,
正因如此,才沙沙地
也發出著細微的聲響。
而那石子上,此刻正停著一隻蝴蝶,
淡薄,卻又輪廓清晰地
投射著影子。
而後那蝴蝶不見了,不知何時,
直到剛才還沒有水流的河床上,水
是沙沙地,沙沙地流著……
「不幸」與「聖性」──跨越時代的中也
文藻外語大學日本語文系助理教授
倉本知明
有一張舊照。照片中的他,頭戴黑色的圓頂硬禮帽,留著一頭長髮,身披著吊鐘般的斗篷,目光如炬。被稱為神童的中原中也一臉稚氣,卻帶著一副倦怠的神情,這時期已表現出獨特的詩人氣概。十八歲的他立志成為詩人,從京都的學校千里迢迢來到東京銀座的照相館,拍下這張經典的肖像照。後來,日本教科書長期使用這張照片,中也炯炯有神的雙眼,逐漸成為日本人心目中的詩人樣貌的原型。在短短三十年間,中也將自己的人生全數貢獻給詩歌創作,蘊藏青春孤獨的詩風反映出他的人生,不斷引起讀者的共鳴。許多風華正茂的文青也被他的悲傷感染,更有不少流行歌手引用他的詩歌,歌頌各個時代不同面貌的青春。
對中也來說,寫詩即是生活,兩者似乎密不可分,終生拒絕領薪度日的他留下不少驚人的傳說。在病逝的前一年,二十九歲迎接「晚年」的中也,在太太遠親的牽線下,參加了NHK的面試。但他在履歷的備註欄上只寫道「詩生活」,面試官楞得只能將他的履歷退回去。當面試官再問他想做些什麼工作,他居然回答說:「我想當門口警衛。」
我們憧憬種種中也的「傳說」,不知不覺地將詩人的理想形象投射在他身上。雖然今天中也已經是日本人一致公認的國民詩人,然而中也與他讚揚的宮澤賢治一樣,都是生前默默無聞,直到死後才獲得讀者肯定的早逝詩人。那麼,中也何時走紅?究竟是誰發掘他的才華呢?
這位伯樂正是與中也一起度過青春期的作家大岡昇平(一九九○─一九九八年)。他在二戰結束後,九死一生地從菲律賓的戰場回到日本。大岡執筆撰寫中也的傳記,不僅打動不少讀者,更將中也提拔到今天國民詩人的地位。大岡在傳記中自問道:「中原所懷的不幸,是否為人類存在的根本條件?換句話說,每個人都要像中原一樣,必須淪為不幸之身?」亦即,大岡藉著追溯比他更「不幸」的摯友人生,試圖重新建構文學家的自己。他一面撰寫十年前逝世的摯友傳記,一面發表自己所體驗的戰爭文學。他彷彿低唱輓歌一般,對戰場上白白送死的戰友生命冷靜描述,同時前往中也的故鄉傾聽他的聲音。
啊 你至今都做了些什麼……(〈歸鄉〉)
如同答應從黃泉傳來的中也呼喚,大岡立刻以戰場經驗作為題材,不斷地創作小說,如《俘虜記》(一九四八年)、《野火》(一九五二年)等作,皆成為日本戰後文學的不朽經典。大岡在菲律賓民都洛島當哨兵時,常常哼著中也所寫的〈夕照〉,意識到戰爭帶來的死亡威脅的腦海中,不斷湧現出和中也有關的回憶。他在南方的密林中居然重新邂逅這位摯友,藉此思考中也的「不幸」何以撼動自己的靈魂?
乍看之下,書寫青春悲哀的中也詩歌,與大岡的戰爭文學之間毫無關聯,但從被社會隔絕的角度來讀,兩者之間仍具不少共同之處。大岡所寫的戰爭小說處處看得到中也的影子。例如,長篇小說《野火》中描述糧食不足的艱困環境下,為了生存淪落到吃人的日本老兵(田村)之心理狀態,被譽為日本戰後文學的傑作。從這裡亦可看出中也給大岡留下的陰影。
因為照理來說,軍隊是和一般社會斷絕往來的,但罹患肺病的田村一等兵甚至還被自己所屬的軍隊拋棄,獨自徘徊游擊隊出沒的菲律賓密林,懷著死亡的預感,只能冷靜觀摩他所看到的對象。田村懷抱的便是與外界完全斷絕往來的孤獨(或自由),他只顧凝視與自己無關的外界,導致心裡的乖離感不斷地膨脹。毫無目的地徘徊在南方密林的田村,與在履歷的備註欄上只寫「詩生活」的中也是一樣的,他們都必須和現實生活切割,將自己從活著的真實感中抽離出來。田村只能凝視他的「不幸」(他改變不了自己陷入的窘境),如同中也在他的詩作中抒發被世界遺棄的「不幸」狀態,藉此撰寫充滿悲哀的青春之歌。在菲律賓的密林中,被中也的詩打動的大岡一面傾聽中也內心的聲音,一面將與世界隔絕的孤獨化為文字,完成他不朽的名著。
在戰後日本,中也的作品漸漸受到讀者的肯定,關於這點,大岡認為中也的「不幸」不僅擁有人類與生俱來的普遍性,讀者還給予他所寫的作品一種「聖性」。我們賦予這些作品不同含意,進而產生許多不同性質的「聖性」。就像大岡假托〈夕照〉表達被動員的老兵所感到的無奈;二戰時待命出征的學生兵偷偷閱讀〈春天與嬰兒〉;七○年代安保學運之際,據守東大安田講堂的大學生歌唱〈正午〉;三一一東日本大地震後,一無所有的東北災民哼著〈盲目之秋〉……中也的作品跨越不同時代與不同世代的讀者相遇,為中也所感染的讀者,在他的「不幸」中讀到自己生命中所遭受的悲哀。但一般人並不能像中也一樣,持續度過「不幸」的狀態。大岡寫道:「中原在他的人生中,從來沒有邪惡的行為,甚至連欺瞞與背叛都沒有。」為了維持「不幸」的狀態,需要有被人瞧不起、如愚人般的純潔,大岡回顧中也時所想到的就是這種「聖性」。
人們感到「不幸」時,內心也許會極為渴望藉由詩作來抒發自身處境,中也的作品應該也會受到台灣讀者的歡迎吧。令人好奇的是,台灣讀者擁有何種「不幸」,又將給中也作品何種「聖性」呢?期盼這本譯作能跨越語言與國境,在台灣社會投擲不同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