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文世界首次翻譯出版
小林一茶340首最富代表性的俳句,
纖巧精妙,詼諧逸趣,如繪如詩,意在言外,
融合俚語方言,以尋常生活造景,開創俳句新境;
一茶的俳風個性鮮明,更流露人道悲憫情懷。
江戶三大俳句詩人之一
小林一茶如同俳句界的彗星倏忽來、驟然去
劃過每個時代的心靈深處
俳句是日本詩歌的一種形式,由五、七、五共十七個音節組成。這種始於十六世紀的詩體,或纖巧輕妙,富詼諧之趣味;或恬適自然,富閑寂之趣味;或繁複鮮麗,富彩繪之趣味,是法國作家羅蘭.巴特口中「最精練的小說」。
一茶一生留下總數兩萬以上的俳句,既寫景也敘情,亦莊亦諧,有愛憎,有喜怒,赤裸率真地表現對生活的感受。他的語言簡樸無飾,淺顯易懂,雖自日常生活取材,但能透過獨到的眼光以及悲憫的語調,呈現一種動人的感性。
《一茶三百句》中選錄小林一茶三百四十首最富代表性的俳句,由台灣詩家陳黎、張芬齡迻譯,透過詩人譯境詮釋俳句意境,從四季節氣、花蟲鳥獸、柴米油鹽,到花花世界的芸芸眾生,體現一茶樸實無華、逸趣橫生的俳風,與恬靜自適的人生態度。
小林一茶
小林一茶(Kobayashi Issa, 1763-1827)
日本知名俳句詩人,出生於信州柏原(今長野縣上水內郡信濃町柏原)的農家,本名彌太郎,俳號一茶。他在十五歲那年離家前往江戶,於此時初識俳諧,先後拜名家小林竹阿、森田元夢、溝口素丸為師。曾於一七八九年自江戶出發,行腳東北;又自一七九二年起,以長達七年光陰遍歷西國,於九州、四國、大阪、京都等地修行。
一茶一生窮困,命運坎坷。非但自幼失恃,又歷經兄弟爭產、妻子亡故、兒女夭折的打擊,卻不減其隨遇而安、詼諧入世的人生態度。他畢生留下兩萬多首俳句,寫景、敘事、抒情兼有之,在在流露出悲天憫人的胸懷與天真無邪的赤子之心,世稱「一茶調」。
著有《寬政三年紀行》、《文政句帖》、《七番日記》等作品流傳於世,與松尾芭蕉、與謝蕪村並稱日本江戶時代三大俳句詩人。
陳黎、張芬齡
陳黎
一九五四年生,台灣師大英語系畢業。著有詩集,散文集,音樂評介集等二十餘種。曾獲國家文藝獎,吳三連文藝獎,時報文學獎推薦獎、敘事詩首獎、新詩首獎,聯合報文學獎新詩首獎,台灣文學獎新詩金典獎,梁實秋文學獎翻譯獎等。二○○五年獲選「台灣當代十大詩人」。二○一二年獲邀代表台灣參加倫敦奧林匹克詩歌節。二○一四年受邀參加美國愛荷華大學「國際寫作計畫」。
張芬齡
台灣師大英語系畢業。著有《現代詩啟示錄》,與陳黎合譯有《辛波絲卡詩集》、《聶魯達雙情詩》、《亂髮:短歌三百首》、《養蜂人吻了我:世界情詩選》、《精靈:普拉絲詩集》、《達菲:世界之妻》、《白石上的黑石:瓦烈赫詩選》等二十餘種。曾獲林榮三文學獎散文獎、小品文獎,並多次獲梁實秋文學獎翻譯獎。二○一七年與陳黎同獲胡適翻譯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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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羅萬象一茶味──《一茶三百句》導讀/陳黎、張芬齡
小林一茶經典俳句選
附錄:一茶/陳黎
4
春日第一隻蝴蝶:
沒跟主人打招呼,就直接
闖進客廳壁龕!
☆はつ蝶や会釈もなしに床の間へ
hatsu chō ya / eshaku mo nashi ni / tokonoma e
27
喝醉後,連說話
都顛三倒四
像重瓣的櫻花
☆酔つてから咄も八重の桜哉 (1789)
yotte kara / hanashi mo yae no / sakura kana
48
雨夜:欲眠的心
一朵朵數著──
花落知多少……
☆寝心に花を算へる雨夜哉 (1793)
negokoro ni / hana wo kazoeru / amayo kana
譯註:此詩應是唐代詩人孟浩然〈春曉〉一詩(「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的變奏。
61
閃電──
橫切過雨中,
讓涼意也帶電!
☆涼しさや雨をよこぎる稲光り (1798)
suzushisa ya / ame wo yokogiru / inabikari
64
足下何時來到了
我的足下──
小蝸牛?
☆足元へいつ来りしよ蝸牛 (1801)
ashi moto e / itsu kitarishi yo / katatsuburi
73
夏日原野──
一陣雷聲迴響於
我的空腹裡……
☆空腹に雷ひびく夏野哉 (1803)
sukibara ni / kaminari hibiku / natsuno kana
106
元旦日──
不只我是
無巢之鳥
☆元日や我のみならぬ巣なし鳥 (1809)
ganjitsu ya / ware nominaranu / su nashi tori
譯註:文化六年(1809)元旦日之夜,江戶佐內町大火,許多人無家可歸,一如常年浪居在外的一茶。
121
故鄉,像帶刺的
玫瑰──愈近它
愈刺你啊
☆古郷やよるも障も茨の花 (1810)
furusato ya / yoru mo sawaru mo / bara no hana
145
流浪貓
把佛陀的膝頭
當枕頭
☆のら貓が仏のひざを枕哉 (1812)
nora neko ga / hotoke no hiza wo / makura kana
185
雁與鷗
大聲吵嚷著──
「這是我的雪!」
☆雁鴎おのが雪とてさわぐ哉 (1813)
kari kamome / ono ga yuki tote / sawagu kana
譯註:此句亦可視為一茶與異母弟仙六爭亡父遺產之影射。
194
即便一根草
也迎有
涼風落腳
☆一本の草も涼風やどりけり (1814)
ippon no / kusa mo suzukaze / yadori keri
211
一粒米飯
沾黏於鼻頭──
貓戀愛了
☆鼻先に飯粒つけて猫の恋 (1815)
hana saki ni / meshi tsubu tsukete / neko no koi
214
瘦青蛙,
別輸掉,
一茶在這裡!
☆痩蛙まけるな一茶是に有 (1816)
yasegaeru / makeru na issa / kore ni ari
譯註:日本舊有鬥蛙之習,這是一茶看到一隻瘦小的青蛙和一隻肥胖的青蛙比鬥時,所寫的為其吶喊、加油之詩。
247
一尺長的瀑布
聲,就讓
黃昏涼起來了
☆一尺の滝も音して夕涼み (1819)
isshaku no / taki mo oto shite / yūsuzumi
譯註:此詩為極妙的「聯覺」(通感)詩,一尺長的瀑布的「聲音」(聽覺),就讓人身體降溫、倍覺涼爽了。陳黎也有一瀑布俳句,《小宇宙》第二十四首──「一條小瀑布懸掛在山腰處/水細聲小/一條小瀑布清涼了整個夜晚」,恐是效一茶之顰。
249
蟾蜍!一副
能嗝出
雲朵的模樣
☆雲を吐く口つきしたり引蟇 (1819)
kumo wo haku / kuchi tsukishitari / hikigaeru
276
個個長壽──
這個窮村莊內的蒼蠅,
跳蚤,蚊子
☆長生の蠅よ蚤蚊よ貧乏村 (1820)
nagaiki no / hae yo nomi ka yo / binbo mura
321
夜雖短,
對於床上的我──
太長,太長!
☆短夜も寝余りにけりあまりけり (1825)
mijika yo mo / ne amari ni keri / amari keri
譯註:一茶於一八二四年五月再婚,但八月即離婚,離婚後不到一個月,六十二歲的一茶中風再發。對於孤單獨眠、行動不便的臥床的一茶,夜真的「太長,太長」。
俳句是日本詩歌的一種形式,由(「國際化」後經常排列成三行的)五、七、五共十七個音節組成。這種始於十六世紀的詩體,雖幾經演變,至今仍廣為日人喜愛。它們或纖巧輕妙,富詼諧之趣味;或恬適自然,富閑寂之趣味;或繁複鮮麗,富彩繪之趣味。俳句具有含蓄之美,旨在暗示,不在言傳,簡短精練的詩句往往能賦予讀者豐富的聯想空間。法國作家羅蘭.巴特(Roland Barthes)說俳句是「最精練的小說」,而有評論家把俳句比做一口鐘,沉寂無聲。讀者得學做虔誠的撞鐘人,才聽得見空靈幽玄的鐘聲。
俳句的題材最初多半局限於客觀寫景,每首詩中通常有一「季題」,使讀者與某個季節產生聯想,喚起明確的情感反應。試舉幾位名家之句:
我看見落花又回到枝上──啊,蝴蝶(荒木田守武)
如果下雨,帶著傘出來吧,午夜的月亮(山崎宗鑑)
海暗了,鷗鳥的叫聲微白(松尾芭蕉)
刈麥的老者,彎曲如一把鐮刀(與謝蕪村)
露珠的世界:然而在露珠裡──爭吵(小林一茶)
他洗馬,用秋日海上的落日(正岡子規)
這些俳句具有兩個基本要素:外在景色和剎那的頓悟。落花和蝴蝶,月光和下雨,鐮刀和刈麥,露珠和爭吵,落日和洗馬,海的顏色和鳥的叫聲,這類靜與動的交感,使這極短的詩句具有流動的美感,產生令人驚喜的效果,俳句的火花(羅蘭.巴特所謂的「刺點」﹝punctum﹞)往往就在這一動一靜之間迸發出來。
一茶一生留下總數兩萬以上的俳句。命運悲涼的一茶對生命有豐富體認,無情的命運反而造就他有情的性格。雖被通稱為「一茶調」,他的俳句風格多樣,既寫景也敘情,亦莊亦諧,有愛憎有喜怒,笑中帶淚,淚中含笑。他的詩是他個人生活的反映,擺脫傳統以悠閑寂靜為主的俳風,赤裸率真地表現對生活的感受。他的語言簡樸無飾,淺顯易懂,經常運用擬人法、擬聲語,並且靈活驅使俗語、方言;他雖自日常生活取材,但能透過獨到的眼光以及悲憫的語調,呈現一種動人的感性。他的蘇格蘭籍譯者說他是日本的彭斯(Robert Burns, 1759-1796,蘇格蘭著名「農民詩人」),他的美國籍譯者詩人哈斯(Robert Hass)說他是微型的惠特曼或聶魯達,認為他的幽默、哀愁、童年傷痛、率真、直言,與英國小說家狄更斯(Charles Dickens, 1812-1870)有幾分類似。
一茶曾說他的俳風不可學,相對地,他的俳風也非學自他人。他個人的經歷形成了他獨特的俳句風格。那是一種樸素中帶傷感,詼諧中帶苦味的生之感受。他悲苦的生涯,使他對眾生懷抱深沉的同情:悲憫弱者,喜愛小孩和小動物。他的俳句時時流露出純真的童心和童謠風的詩句,也流露出他對強者的反抗和憎惡,對世態的諷刺和揭露,以及自我嘲弄的生命態度──不是樂天,不是厭世,而是一種甘苦並蓄又超然曠達的自在。他的詩貼近現實,不刻意追求風雅,真誠坦率地呈現多樣的生活面貌和情感層面,語言平易通俗,不矯揉造作,自我風格鮮明,讀來覺得富有新意,也易引起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