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務【王雲五先生年譜】優惠價7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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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持與創新—從小學學歷到「博士之父」
一位出版家丶政治家丶知識分子的生命記錄
王雲五先生曾說:「人生如斯,好像一次壯遊。」
終究其一生的壯遊,在歷史上留下無數令人緬懷的事蹟。
王雲五先生,本名日祥,號岫廬,廣東省香山縣(後改稱中山縣)人,生於清光緒十四年(西元一八八八)陰曆六月初一,卒於民國六十八年八月十四日,享年九十二歲。雲五先生一生最為人熟知者為主持商務印書館,對我國出版事業有極重大之貢獻,以及發明四角號碼檢字法,得以享譽世界。其實,雲五先生在圖書館、國内政治、教育各方面也都有貢獻,可説是具有多方面成就與貢獻之奇人。
本書以編年體方式記述王雲五先生一生之事蹟。除了利用雲五先生留下的資料外,還向行政院、考試院、國民大會(2005年6月廢除)、光復大陸設計硏究委員會(1991年廢除)、故宮博物院、國立政治大學、中山學術文化基金董事會、嘉新水泥公司文化基金會、臺灣商務印書館等機構查閱檔案資料,有些雲老的親友和政大政治硏究所的校友也提供了許多有關信函(大部分收藏在王雲五基金會),儘可能深入描繪雲五先生多采多姿的一生。
編者 王壽南;增修者 林桶法
王壽南
1935年生於南京市,祖籍福建崇安縣(現改名為武夷山市)。臺灣大學歷史系畢業,政治大學政治研究所碩士、博士。曾任政治大學歷史系教授、歷史系主任、歷史研究所所長、文理學院院長,臺灣師範大學歷史研究所教授,東海大學歷史研究所教授,中華文化復興運動推行委員會執行秘書,中國歷史學會理事長,中國唐代學會理事長。主要研究領域為隋唐史、中國政治史、中國近現代史。重要著作:《改變人生的火種》、《武則天傳:戲說武媚娘傳奇一生》、《照照歷史的鏡子》、《隋唐史》、《唐代藩鎮與中央關係之研究》、《中國歷代創業帝王》、《唐代的宦官》、《唐代人物與政治》、《唐代政治史論集》等。
林桶法
1955年生,臺灣屏東人,畢業於輔仁大學歷史學系,其後進入國立政治大學歷史學研究所攻讀,接連順利取得碩士與博士學位。學成之後,歷任國立政治大學歷史學系兼任講師、兼任副教授,1994年成為輔仁大學專任副教授,現任輔仁大學歷史學系專任教授,並於2011年接任系主任一職。著有《1949大撤退》、《大撤退─蔣介石及政府機關暨人民遷台經過之探析》、《戰後中國的變局─以國民黨為中心的探討》等專書,並發表〈戰後蔣介石、白崇禧關係的探討(1945—1950)〉等三十餘篇論文,學術產能極為豐碩。
目錄
改版序
自序
圖片
凡例
譜前
家世
世系表
當代具有多方面成就和貢獻的奇人──王雲五先生 王壽南
第一冊(民前二十四年至民國三十四年)
民前二十四年(一八八八) 誕生
二十三年(一八八九) 二歲
二十二年(一八九○) 三歲
二十一年(一八九一) 四歲
二 十 年(一八九二) 五歲
十 九 年(一八九三) 六歲
十 八 年…(一八九四) 七歲
十 七 年(一八九五) 八歲
十 六 年(一八九六) 九歲
十 五 年(一八九七) 十歲
十 四 年(一八九八) 十一歲
十 三 年(一八九九) 十二歲
十 二 年(一九○○) 十三歲
十 一 年(一九○一) 十四歲
十 年(一九○二) 十五歲
九 年(一九○三) 十六歲
八 年(一九○四) 十七歲
七 年(一九○五) 十八歲
六 年(一九○六) 十九歲
五 年(一九○七) 二十歲
四 年(一九○八) 二十一歲
三 年(一九○九) 二十二歲
二 年(一九一○) 二十三歲
一 年(一九一一) 二十四歲
民國元 年(一九一二) 二十五歲
二 年(一九一三) 二十六歲
三 年(一九一四) 二十七歲
四 年(一九一五) 二十八歲
五 年(一九一六) 二十九歲
六 年(一九一七) 三十歲
七 年(一九一八) 三十一歲
八 年(一九一九) 三十二歲
九 年(一九二○) 三十三歲
十 年(一九二一) 三十四歲
十 一 年(一九二二) 三十五歲
十 二 年(一九二三) 三十六歲
十 三 年(一九二四) 三十七歲
十 四 年(一九二五) 三十八歲
十 五 年(一九二六) 三十九歲
十 六 年(一九二七) 四十歲
十 七 年(一九二八) 四十一歲
十 八 年(一九二九) 四十二歲
十 九 年(一九三○) 四十三歲
二 十 年(一九三一) 四十四歲
二十一年(一九三二) 四十五歲
二十二年(一九三三) 四十六歲
二十三年(一九三四) 四十七歲
二十四年(一九三五) 四十八歲
二十五年(一九三六) 四十九歲
二十六年(一九三七) 五十歲
二十七年(一九三八) 五十一歲
二十八年(一九三九) 五十二歲
二十九年(一九四○) 五十三歲
三 十 年(一九四一) 五十四歲
三十一年(一九四二) 五十五歲
三十二年(一九四三) 五十六歲
三十三年(一九四四) 五十七歲
三十四年(一九四五) 五十八歲
第二冊(民國三十五年至民國四十七年)
三十五年(一九四六) 五十九歲
三十六年(一九四七) 六十歲
三十七年(一九四八) 六十一歲
三十八年(一九四九) 六十二歲
三十九年(一九五○) 六十三歲
四 十 年(一九五一) 六十四歲
四十一年(一九五二) 六十五歲
四十二年(一九五三) 六十六歲
四十三年(一九五四) 六十七歲
四十四年(一九五五) 六十八歲
四十五年(一九五六) 六十九歲
四十六年(一九五七) 七十歲
四十七年(一九五八) 七十一歲
第三冊(民國四十八年至民國五十五年)
四十八年(一九五九) 七十二歲
四十九年(一九六○) 七十三歲
五十年(一九六一) 七十四歲
五十一年(一九六二) 七十五歲
五十二年(一九六三) 七十六歲
五十三年(一九六四) 七十七歲
五十四年(一九六五) 七十八歲
五十五年(一九六六) 七十九歲
第四冊(民國五十六年至民國六十八年)
五十六年(一九六七) 八十歲
五十七年(一九六八) 八十一歲
五十八年(一九六九) 八十二歲
五十九年(一九七○) 八十三歲
六十年(一九七一) 八十四歲
六十一年(一九七二) 八十五歲
六十二年(一九七三) 八十六歲
六十三年(一九七四) 八十七歲
六十四年(一九七五) 八十八歲
六十五年(一九七六) 八十九歲
六十六年(一九七七) 九十歲
六十七年(一九七八) 九十一歲
六十八年(一九七九) 九十二歲
參考書目
民國紀元前二十四年—清光緒十四年,戊子,西元一八八八年 誕生
先生誕生於上海。
先生之生日為農曆六月初一日卯時,換算西曆則為七月九日,星期一。其後,先生自填履歷,出生日期均作六月一日,實為農曆。
先生原籍為廣東省廣州府香山縣泮沙村,先生父光斌公早歲隨長親自香山縣遠至上海就業,服務於某洋行,先生遂生於上海之租界。
光斌公任洋行倉庫之管理工作,為中級職員,收入不豐,賴勤儉維持一家生計。其時一家七口,除光斌公與先生之母梁氏外,尚有長子日華(九歲)、次子日輝(五歲)、幼子日祥(即先生)、次女(佚名,六歲,長女已早逝)、三女(佚名,二歲)。所居為一樓一底之簡陋房屋,是年夏季氣溫特高,先生誕生正值炎暑,母梁氏既須照顧初生嬰兒,又須忙於家務(家無傭僕),以致中暑而昏厥,賴鄰居相助,購買冰塊,置於水桶中,以二、三隻水桶放置床邊,減少暑熱,才得漸漸清醒。光斌公忙於職業,無暇協助處理家務,梁氏既體弱,以致短期間內的家務照料,全由先生之大哥日華、二哥日輝和二姊擔任。其實,先生之兄姊均在童稚,所幸皆甚敦厚,並不頑皮,才能為母親分勞。
民國紀元前二十三年—清光緒十五年,己丑,西元一八八九年 二歲
先生在上海。先生幼年體弱,不好動,性馴良,畏白色柔軟之物。
先生自述幼時情形云:
母親又告我,我幼時很怕白色而柔軟之物,如棉花等;因此,當她忙於家務,兄姊也沒工夫照料我時,母親輒把我放置床上,四面環以棉花,我就動也不動,安坐床上。我的一二兩歲,均在上海渡過。聽說我因為體弱,不很好動,除了因病累我父母辛勞將護外,平時倒較易照料。在母親看來,我沒有二哥在同樣年齡的頑皮,認為我較馴良;實則二哥身體比我強,故較好動,我因身體較弱,不喜動,不能算是好的現象。
民國紀元前二十二年—清光緒十六年,庚寅,西元一八九○年 三歲
先生仍在上海。
民國紀元前二十一年—清光緒十七年,辛卯,西元一八九一年 四歲
光斌公攜全家由上海返香山,此為先生首次得見故鄉。光斌公在香山新建住屋,供全家居住。光斌公在香山停留數月,便獨自返回上海任職,先生與母親、兄姊則留居於香山。先生體弱,好靜,膽怯,畏見生人,不敢與他人爭執,因此遊息範圍只限於家門不遠之地。
先生自述是年返鄉之情形云:
余家原有祖屋已為大二伯父兩家居住。余父因在上海就業,故在故鄉未嘗有住所。余父為落葉歸根計,時思在故鄉自建房屋,薪資所入,節省儉用,極力儲蓄。近年略有餘資,則全部匯交大伯父,託其覓地建築。自去年開工,茲已落成。其所在地,為王族集居之閘門,名德仁里者,一入閘門經過一所小廟專祀不知何神,名為康公者,余家新居即在康公廟後相距約十丈,其前為大幅空地。吾族之人名,多有冠以康字或觀字者。康即康公,觀即觀世音也;蓋鄉俗多喜寄名於神佛之下,期獲福庇也。此次為余出生以來,初履故鄉土地。余父舉行所謂入伙宴後,旋即先返上海,而留余母偕同兒女居鄉。……
余因年細膽怯,不敢隻身離家遠出,日常僅在戶外徘徊;一遇頑童挑釁,立即避回家中,與兄姊等共同遊玩。 1
先生在鄉,以善於計數著稱。並由長兄教導認字,全家生活頗為歡樂。
據先生自述云:
每逢墟日,間隨鄰居之堂伯光平步行往南墟,為余母囑託購物,因購物所付價值,須加計算,余雖年幼,頗喜計算,得此機會,加以練習,據光平伯稱,余所計算甚準確,將來長大,定是商場能手,克紹余父箕裘。余兄弟三人,長兄好學,大部分時間均在書房潛修,余亦伴同,聆其教言,且稍教余認識百數十字。二兄則賦性活潑,雖僅十齡,每日均隨村中年齒相若之兒童遊玩或至村外遊行。兩姊依彼時習俗,輕易不出大門,日常在家中襄助余母處理家務。一家團聚,其樂融融,一瞬眼便是年終。村中過年,極為熱鬧。平時天黑即閉戶早睡;惟除夕必守歲,未及天明,則紛紛手攜燈籠,出大閘門,不遠有一所謂北帝廟,咸往進香祈福。余兄弟三人,亦隨同鄰居叔伯偕行,沿路皆是點點燈火照明,極為有趣。一到天明,此景便即消滅。
民國紀元前二十年—清光緒十八年,壬辰,西元一八九二年 五歲
仍在香山故鄉。先生體弱多病,日與藥餌為伍,算命先生曾替先生算命,謂先生不能活過十四歲,先生之父母頗以為慮。
先生之大哥、二哥入私塾讀書,先生年幼體弱,則並未入塾。
先生自述云:
大哥和二哥都到本村許族,加入一位許姓秀才的私塾讀書。大哥聰穎勤學,十五歲已轉入離家七里的一所經館,稱為雲衢書院的攻讀,準備應童試。二哥則仍留許氏私塾。
民國紀元前十九年—清光緒十九年,癸巳,西元一八九三年 六歲
仍居香山故鄉,先生整年在病中。
民國紀元前十八年—清光緒二十年,甲午,西元一八九四年 七歲
仍居香山故鄉。是年六月,中日甲午戰爭發生,清廷戰敗,先生從鄰近父老口中聽到戰敗消息,便產生痛恨滿清官吏、痛恨慈禧太后、痛恨日本人之心理。
先生自述其事云:
清光緒二十年,中日第一次戰爭起。我以堂堂大國,不堪一戰,所有海軍的兵艦,非沉即降。我常從鄰近父老口中,聽到這種情形。記得父老最反對的有兩人,一是慈禧太后,因她只顧自己享樂,把海軍的經費都移供建造頤和園。二是李鴻章,因他主張對日本屈服,國人激昂慷慨者多主張嚴辦他。那時候我的幼稚心靈,聽了這些鄉里品評,便產生兩種終生不能磨滅的印象:一是痛恨慈禧太后和誤國的官吏,二是痛恨日本人。我常與接近的父老中,有一位曾到過檀香山工作的堂伯伯,我從他那裡特別聽到不少動人的故事。他雖然是種田的,卻認識一些文字,尤以在檀香山工作了十幾年,然後回鄉,他的世界知識還豐富。他常常罵慈禧太后,並說及美國沒有皇帝,每幾年由全國百姓票選一位﹁民主﹂,如果不滿人意,任滿後便不再選他;各地方的大官也都是如此。甚至太不滿人意,還可在其任滿前,用投票的方法,把他革職。這便是選舉和罷免的原則,縱然他沒有說的很明白。他又說,檀香山雖然還有一個世襲的土王,但美國的力量已經深入檀香山,如果土王不滿人意,美國也可幫助百姓,把那土王趕掉。像這些民主的道理,他有意無意中向我灌注,更加深我對於西太后和誤國官吏的痛恨。又有一次,他因為我們鄰村的一位擔任海軍某軍艦艦長的,以對日本作戰,死傷纍纍,不能再打下去,不得已向日本投降。他告訴我說,這位艦長貪生怕死,卑鄙投降,聞其族中長老決定予以出族(就是不承認其為族人)的處分。他又說,在美國,戰敗無能為力之人,為免犧牲生命過多,投降算不得是壞事;但在我堂堂中國,投降便是不肯捨生取義,那是萬萬要不得的。
十月二十七日,國父在檀香山創立興中會。
本年,先生病稍癒,常食田雞以為進補。
先生自述云:
本年余病稍愈,聞醫藥而外,特別日常進補,聞余母言,係從某方得一祕方,即以田雞(又名青蛙)蒸飯為食,每日至少一餐;然因余一病,殺生既多,余父亦負擔增加不少矣。聞之戚然。
民國紀元前十七年—清光緒二十一年,乙未,西元一八九五年 八歲
三月二十三日(四月十七日),清廷因甲午戰爭失敗,與日本簽訂中日馬關條約,割讓遼東半島、臺灣、澎湖等地,賠款二萬萬兩
先生於本年自香山故鄉經由香港返回上海,光斌公在上海英租界五馬路(又名廣州路)賃屋供全家居住。至上海後,先生之大哥在家自修,準備回鄉應試,二哥則入私塾,兩位姊姊則由大哥在家教導識字。
先生自述云:
清光緒二十一年內,父親想因離開我們太久,要和我們團聚,所以寫信給大哥,要他招呼全家遷來上海。那時候大哥已是十六歲,讀書明理,一切都能通曉,而且到了香港,還有親戚可以招呼我們上輪船,直開上海。記得我們的程途是從家中到所謂泮沙環的海邊,先乘小艇,一半靠著搖槳,一半靠著一二人涉水推舟。到了離岸若干水程的所謂渡船,實即是一艘相當大的帆船上,然後由帆船把乘客輸送到香港。中間經過一道寬廣的海峽,稱為零丁洋,在風平浪靜時,倒很舒服,一旦遇著風浪,可就不好受。到了香港,因為我家有一親戚主持一所客棧,先把我們接到客棧暫住,然後送我們登上一艘輪船,直放上海。到了上海,我們全家便住入父親在英租界五馬路,又名廣州路,所賃的房屋。那是一樓一底的格式,除大哥二哥住在客堂後樓梯下所隔的一間小室外,父母和我與兩姊都住在樓上。我家惟一的客堂就在樓下的前座,一日三頓飯都在此,大哥和二哥讀書也在此,偶然有些親友來訪也在這裡接待。其時大哥專靠自己自修,準備將來回鄉應試,二哥在附近一家私塾讀書,我還是在家裡由大哥給我初步的教育。兩位姊姊在那時候入塾讀書的風氣還未開,所以也在家裡由大哥教她們認識幾個字。
本年中秋節,光斌公延請林熾勳先生為先生啟蒙,啟蒙後,先生並未入啟蒙師之私塾攻讀,而留家中,由先生之大哥日華公教導。初讀《三字經》,繼讀《千字文》,再讀《孟子》,進步甚速,甫數月,已識字逾千,而先生身體健康情形日漸良好,脫離了病痛之苦。
先生自述云:
這一年的中秋節,父親請了一位林老師到家裡為我啟蒙。廣東的習俗稱啟蒙為「開文蒙」,意即啟發文盲。據說常擇中秋日為之,殆寓有桂子飄香之意。其儀式頗為隆重,多係敦請一位啟蒙師至家中單獨舉行,臨時要設先聖牌位,由啟蒙師領導跪拜如儀。然後由家長督導學童向啟蒙師行最敬禮,一如對於先聖的牌位。我的啟蒙師亦香山縣人,在父親的一位朋友家中為專館教師。師姓林,名熾勳,啟蒙時教我三字經一頁,並執我手描紅,寫「上大人」三字,儀式遂畢。本來啟蒙後多逕入啟蒙師的私塾攻讀,但那時候一因我體弱多病,二則林老師的家塾距我家頗遠,而最重要的理由,還是我家原有一位很好的教師,其學問比林老師或有過之。其人非他,正是我的大哥。他在自修之餘,還有時間來教我。大哥是一位典型的舊式讀書人,治學很勤,教人亦頗得法,所以我雖尚未入塾讀書,然在啟蒙後約莫兩年內讀書所得,轉較入塾為多。
又先生另一自述云:
本年余身體漸佳,中秋節,余父為余舉行啟蒙儀式,俗稱「開文蒙」。延一啟蒙塾師至家中,並用紅紙書寫大成至聖孔子先師牌位,燃點香燭,由啟蒙師領導余行三叩首禮,禮畢,由余父導余對啟蒙師行一叩首禮,隨由師教授用硃筆填寫上大人孔乙己,數空白字,儀式即告成。至於何時上課,不必限定,多數加入啟蒙師之學塾上課,亦有另覓他人授課者。余即留家中,由長兄日華任教。長兄雖年甫十七,學問甚好,教法亦佳。初讀《三字經》,繼讀《千字文》;既畢則破例讀《孟子》。余進步甚速,且深感愉快,甫數月已識字逾千。
九月初九日(陽曆十月二十六日),國父與陸皓東等在廣州發動第一次起義,事洩,失敗。二十一日,陸皓東被清吏殺害。陸皓東,本名中桂,字獻香,廣東省香山縣翠亨村人,係先生之表哥。
民國紀元前十六年—清光緒二十二年,丙申,西元一八九六年 九歲
先生隨日華公讀《孟子》,領悟出推翻滿清而革命的道理。
先生自述云:
從八歲起,我始讀《孟子》。通常讀四書者多按學庸論孟為序。大哥認為《孟子》較《大學》、《中庸》均淺顯易解,故先教我讀《孟子》,次《論語》,最後才讀《學》《庸》。記得一日讀到﹁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一段話,經大哥詳為解說後,我才恍然覺得臣民最為重要,帝王必須愛臣民;若不顧臣民死活,則臣民把帝王視同仇敵,並不為過。因此,我記起去年我們的表兄陸皓東(中桂)追隨他同村的孫先生發動革命,在廣州被捕,認為造反而加殺害。那時候我聽大哥談及此事,心裡一面難過,一面不平,但我找不出什麼理由來替陸表兄伸寃。此次讀過這段書,出自我國古聖賢的手筆;同時又聽說前年中日戰爭,我國大敗,民間傳說都痛恨西太后把軍費移供自己的浪費,以致海軍有名無實,打不過東洋小國。西太后既是這樣壞,我忍不住對大哥說:﹁那個西太后把臣民當做土芥,臣民為什麼不把她視同寇仇?陸表兄的舉動只是要殺人民的寇仇,怎算得是造反呢?﹂大哥聽了這話,不覺大吃一驚,除力戒我不要胡說外,後來還對父親說過:﹁四弟讀書還不差,只是防他長大後要走錯路。﹂ 1
本年秋後,日華公自上海返香山準備應科考,先生遂改入鄰近蕭老師私塾,由於蕭老師教授不得法,使先生甚感厭惡。
先生自述云:
本年秋後,長兄因為要應科考,須回原籍香山縣,因此隻身回里。我因為缺少一位優良的家庭教師,不得不加入鄰居一家私塾。這私塾是我家右鄰譚姓世伯在其家中樓下所設,由其內弟蕭老師任教,譚家的惟一男孩名宗榮者與其一妹同為該私塾設立的主要學生;其他學生皆為同一里弄居住的兒童。我亦隨同讀書。蕭老師的教法,只顧背誦課文,且恢復四書順序,先讀大學,又不加講解,大學本來較孟子難懂,既無講解,我恍如墮五里霧中,不感興趣,因此成績遠較長兄教讀時退步。聞蕭老師偶然遇見父親時,對我的品評,並不好,說我雖還循規蹈矩,卻還不如譚家宗榮的聰明。我因此更為厭惡,無時不想脫離他的教讀,最好還是追隨長兄,否則要換一學塾。
改版自序
今年(二○一八)是王雲五先生誕生一百三十週年,臺灣商務印書館董事長王春申先生為了紀念王雲五先生,讓世人不要忘懷這位在中國歷史上的奇人,特別囑咐重印本書。王春申董事長是雲老的長孫,春申先生在一九四七年一月出生於上海,八月春申先生的父母便赴美,春申先生則由祖父母撫養,直到一九六二年二月春申先生的父親學哲先生到臺灣將春申先生接到美國。春申先生跟隨祖父整整十五年,春申先生和祖父感情極為深厚,不要以為雲五先生是中國傳統的大男人,持有權威,嚴厲專斷,不苟言笑,其實雲老在家中是一個活潑有趣的人,常常聽到他的大笑聲,表現出童心未泯的樣子,所以雲老和孫子春申相處極為融洽,我常看到春申先生在祖父懷中撒賴的鏡頭,直覺這真是「祖孫情深」的天倫樂圖畫,令人羨慕。一旦分離,祖孫兩人都有失落和難捨的心情,雲老寫了兩首詩勉勵春申,其中一首是:「聰明屢被聰明誤,龜兔爭強孰著先,自古神童鮮成就,真材惟賴苦鑽研,鐵柱磨鍼看工力,鍥而不捨比前賢,事業功名匪天賦,後生可畏其勉旃。」詩中有勉勵、有期望。果然,春申先生不負祖父的期望,五十年後,接下了祖父事業的衣缽。為了感念祖父,在雲老一百三十週年誕辰之際,春申先生特於二○一八年六月三十日舉辦一場紀念會,並將雲老的年譜重新排印出版。
本書第一次出版是在一九八七年六月,我會撰寫雲老的年譜是受了王學哲先生、朱建民先生、阮毅成先生、張連生先生、徐有守先生、陳寬強先生等的一再督促,他們認為雲老對國家社會有極大的貢獻,他一生的史料不可散失,應該予以整理保存,年譜是整理保存史料的一種方式。我畢業於臺灣大學歷史系,我的大學畢業論文是〈龔自珍年譜〉(我於一九五八年畢業,當時大學畢業要寫學位論文),很得指導教授李宗侗教授讚許,特別推薦給當時在臺灣極有學術分量的《大陸雜誌》分三期刊出,所以我對編寫年譜是有經驗的。既然大家都認為我該承當這件任務,我自己也放不下和雲老那分濃濃的師生情,便勇敢地接下重擔。
由於要趕在雲老百年誕辰出版,我接受任務後只有三年的時間,從蒐集材料到整理到編寫,真是非常急迫,我自認有些史料並未蒐集完成,所以我把書名定為《王雲五先生年譜初稿》。最讓我耿耿於懷的是有關金圓券問題的資料不足。我曾問過雲老金圓券發行及失敗的內在原因是什麼,雲老告訴我現在許多相關的人士還健在,不能多講,但他已經寫出來,將來環境合適才可以發表。雲老逝世以後,我整理雲老的遺物,並沒有發現雲老對金圓券事件的手稿。後來,我聽說在雲老的公子學農先生手中藏有雲老一些文件,我特地到香港請教學農先生,結果一無所穫。本書出版至今三十年,我因雜務纏身,加上年歲漸長,已無精力從事「上窮碧落下黃泉」的工作,所以對金圓券問題仍未能作澈底的探究。本書此次改版只是在編排形式上做了改變,把「初稿」二字拿掉,自覺有點慚愧,尚請讀者諸君多多原諒,尚望史學界年輕學者們對本書多做「補遺」工作,我會萬分感謝。
王壽南謹識
中華民國一○七年四月二十五日
于台北靜軒時年八十三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