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文直譯馬克思思想著作
台灣繁體中文版首度面世
馬克思主張黨國體制、中央集權?
馬克思發明了階級鬥爭?
馬克思的學說要與「馬列主義」劃上等號?
本書帶你破除偏見、還原馬克思的思想脈絡、重建馬克思主義的發展,
精心籌劃一場馬克思與當代社會的對話!
你曾想過,為何我們的世界會被資本主義支配?
「為積累而積累,為生產而生產」的資本體系,
將現代人變成無限循環的製造機器。
其實,你不是第一個想逃離的人。
馬克思破解資本、勞動、剩餘價值與商品的關係,
帶我們前往下一個自由又公平的世界主義,
還原當今「共產主義」的初始意義。
了解世界的遊戲規則,生命才能找到出口。
法國大學當代歷史講師撰寫,
圖文並茂的思想之書。
卡爾˙馬克思(Karl Marx, 1818-1883)是猶太裔德國哲學家、經濟學家、社會學家、政治學家,一生出版過大量理論著作,最著名並帶來廣大影響的兩部作品分別是1848年發表的《共產黨宣言》和1867至1894年出版的《資本論》。其關於社會經濟與政治的理論統稱為馬克思主義,主張人類社會是控制生產的統治階級,於提供勞動生產的勞動階級間不斷的階級鬥爭中發展而成。他也預言跟先前存在的社會經濟體系一樣,資本主義的內部矛盾會導致自身的滅亡,並被新的社會主義社會形態取代;而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之間存在的矛盾,將會由工人階級奪取政治權力而終結,最終建立工人自由人聯合體所管理、形成無任何階級制度的共產主義社會。
法國大學歷史講師尚-紐曼‧杜康吉以淺顯易懂的方式,描述馬克思的一生與馬克思主義的起源與演變至今。本書以破除世人對共產主義的偏見起頭,開始描述最初的馬克思主義對抗資本主義,以及各國革命家的奮鬥史。馬克思逝世後其理念擴展到全世界,甚至被後人扭曲利用、鞏固政權。從馬列主義到俄國共產主義到中國毛主義,循序漸進,作者清楚地描述馬克思主義最終如何逐漸形成今日世界的共產主義。在現今全球化,充滿歐盟等政治危機的時代,讀完馬克思與繼承者們,你會更了解我們世界的樣貌。翻開本書,《資本論》不再艱難,你也能用另一種全新的眼光來看待共產主義。
在馬克思眼中,現代資本世界是大老闆的剝削樂園。
萬惡歸宗於「商品」,人們為之墮落、工人為之壓榨,
我們的工作無限循環於製造商品、販賣勞力,
長期凝滯的勞動也讓人類變成一部機器、一項商品。
馬克思主義試圖打破這場輪迴,創造一個人人公平又自由的世界主義。
馬克思替工時與工作待遇打抱不平的19世紀革命家,
後代傳承馬克思主義,卻與正宗馬克斯背道而馳、各說各話。
列寧與史達林紛紛用馬克思主義來鞏固政權,
現代共產主義自俄國革命後開始崛起,卻也開始走鐘。
本書不只簡述馬克思的一生與馬克思主義的演變,
破解資本、勞動、剩餘價值與商品之間的詭異關係,
更教你怎麼輕鬆讀傳說中最艱澀難懂的《資本論》,
另外介紹馬克思的繼承者們:布魯姆、托洛斯基、葛蘭西、毛澤東等。
看各國重要思想家如何傳承或背叛了最初的馬克思主義。
馬克思與達爾文皆說:「演化與革命都是社會轉化的必經過程。」
先了解現代世界的遊戲規則,生命才能找到出口。
身為資本主義產物下的受薪族必讀的一本思想書。
尚-紐曼.杜康吉 Jean-Numa DUCANGE
尚-紐曼.杜康吉(Jean-Numa DUCANGE, 1980~)
法國魯昂-諾曼第大學(University of Rouen-Normandie)當代歷史講師,專攻歐洲十九到二十世紀的政治和社會歷史。現任法國國家科學研究中心出版社《當代馬克思》(PUF)雜誌的主任、奧特里卡(Autriaca)(PURH)的聯合主編,致力於法語和德語的左派主義者的歷史,尤其是卡爾·馬克思的思想影響。曾出版《法國大革命與民主社會》、《馬克思與歷史的演變》、《法國大革命與世界歷史》。
林承賢
林承賢
國立臺灣大學社會學系及中英翻譯學程畢業,赴法國巴黎第七大學社會學系交換。
曾任雜誌編輯、記者、翻譯公司專案專員,現於法商公司從事人力資源工作。
譯有《沙灘上的馬克思,生活中的資本論》、《沙灘上的薛丁格,生活中的量子力學》。
個人網頁:http://profile.hsien.tw/
偉大推薦 (按筆劃排序)
社會學家、作家 李明璁
VERSE雜誌社長暨總編輯 張鐵志
菜市場政治學共同編輯 陳方隅
國立中山大學社會學系教授 萬毓澤(審定)
好評推薦
「有法國特色的馬克思入門書:本書結構均衡、涵蓋廣泛,
能讓讀者較為持平地認識與馬克思有關的理論、歷史與人物,
並瞭解法國學界的研究成果。」
─國立中山大學社會學系教授 萬毓澤
「任何走出學院,向大眾轉譯馬克思著作,讓這些偉大思想接地生活化的嘗試,
都是再一次原力回返的閱讀歷程。」
─社會學家、作家 李明璁
第四章
勞動:究竟是壓迫還是解放?
馬克思將勞動視為一種
「人類透過自身的行為,控制並規範自己與自然之間新陳代謝的過程」。
勞動在馬克思的著作中十分重要。他的許多著作都分析勞動的不同面向,來瞭解人類社會發展的重要性。一八四六年的《德意志意識形態》中,馬克思和恩格斯強調:「自從人類開始生產自身生活所需,便已將自己與動物區分開來」。在《資本論》中,馬克思將勞動視為一種「人類透過自身的行為,控制並規範自己與自然之間新陳代謝的過程」。
《資本論》著名的〈工作日〉(Der Arbeitstag)一章中,馬克思解釋當時的資本家如何增加工作日的勞動時間,而工人又如何為了減少勞動時間而鬥爭:
工作日的勞動時間有上限,不能超出特定時數。這個上限由兩件事情決定,首先是勞動的體力極限:一天二十四小時中,人類只能付出一定的生命力,就像馬匹平均每天只能勞動八小時。勞動力每天必須有一段時間來休息、睡眠。還需要另一段時間來滿足身體的需求,如吃飯、著裝等。這不是唯一的限制。勞動時間的上限也受到道德條件束縛。必須給予工人滿足智識與社會需求的時間,這些需求的數量和範圍依該社會的文明狀態而定。所以,勞動時間的上限受到這些自然和社會加諸的條件限制,不能超出特定範圍。不過,這些上限仍有很大的變化空間:還有十、十二、十四、十六或十八小時的工作日,有各式各樣的時數。
馬克思認為,這裡便出現「權利對權利」的衝突,兩造都有自己的正義。不過,在這些看似平等的權利之間,其實是由權勢決定誰勝出─通常是統治階級。
無數有關工時的案例都符合馬克思的政治經濟學批判。在許多未進行規範的產業中,九歲的孩童一天要工作二十小時。馬克思描寫許多產業惡劣的勞動條件如何摧毀工人的健康,以及火柴生產過程中的磷如何毒害工人的身體:
在火柴工廠中,少年一邊吃中餐,一邊把火柴沾進加熱中的磷混合溶液,而有毒的蒸氣直接往他們臉上撲去。當時人們認為這種情境是再正常不過了。
十九世紀初,英格蘭的工時普遍比中世紀長。數個世紀中,許多法案試圖繼續增加工時。要一直到十八世紀末,隨著機械生產與現代工業的誕生,所有限制道德與自然、年齡與性別、日與夜的工作條件出現後,這種法案才消失殆盡。一開始,所有限制工時的立法皆遭到企業主批評,認為這違逆經濟發展。不過,一八三三年的《工廠法》(Factory Act)成為了第一部限制工時的法律。根據該法,紡織業中的成人每日工時上限為十五小時、十三至十八歲的孩童為十二小時、九歲至十三歲的孩童為八小時。一八四七年,婦女與孩童的工時減為十小時。不過,要等到一八六〇年,這項法律才適用於其他產業。根據馬克思的觀察,減少工時的措施並非為了員工而設,而是因為老闆必須允許工人休息、重整勞動力,公司才能正常運轉。他以工廠的督察為例。這些督察是工人運動初期,部分菁英進行改革後的產物。在他們的例子中,與一八三〇至一八四〇年瀕死的工人相比,工時較少、身體較健康的勞動力還比較有效率。事實上,真正認為國家法規限縮工時很重要的,反而是英國的政經菁英。馬克思在此描述的是資本與勞工間妥協史的開端。這類妥協並不穩定,隨著不同時代的狀況仍會被大眾的質疑。無論資本主義有多少重大變化,這個案例說明馬克思的思想能帶領我們認識不同國家與年代的共通邏輯。
被侵占的時間
讓我們回到工時的重要性。第二章中,我們已經提到馬克思將階級鬥爭定義為歷史的主要動力,這是馬克思與古典政治經濟學的根本差異,尤其他提出了時間跨度更長的思考。工人應該在勞動時間做什麼?此外,落實工時後,勞動之外的時間又該做什麼?工時是個由社會建構不斷變動的概念,因不同社會時代有所差異。馬克思生活的時代,是人們開始縮減工時的時代。
《資本論》中「被侵占的時間」(Le vol du temps)占了數頁篇幅。以下段落,馬克思提及資本家每日每分侵占工人時間的現象(在勞動的「休息」問題中已提過):
豺狼般的資本,盲目又毫無止境地追求過量的勞動,不只超越了道德界線,也完全超過工作日的體能極限。它侵占人體成長、發展和維持健康的時間。它竊取人類呼吸新鮮空氣、接觸陽光的時間。它剝奪工人的用餐時間,盡可能將用餐時間併入所謂的生產流程。
馬克思也描寫了勞動空間與紀律安排,這些都與上述的時間安排緊密相關,進而描繪出如何剝奪工人想逃離勞動異化的可能性:
工人在技術上服從勞動方式的統一步伐,以及各年齡男女組成的工人群體,這兩個要素創造出軍營般的紀律,並在工廠制度中獲得長足的發展。工廠裡所謂的監工,以及將工人分為工業士兵與工業軍官的分工模式,已經推展到最完美的境界。
青年馬克思提出的異化概念(見第一章),在此擔綱批判資本主義制度的核心角色。要注意的是,對於異化在《資本論》中的地位,人們有許多辯論。和剩餘價值一樣,必須回到原文德文才能更深入了解。例如,阿圖塞認為異化的相關詞彙在《資本論》中早已消失:遭異化的人類,僅由一八四四年的青年馬克思提及,而一八六〇年代的成熟馬克思則沒有使用。當時的馬克思沉浸在更科學的資本主義分析。人們認為未成熟的青年馬克思和《資本論》中更科學的政治經濟學分析之間有認識論上的斷層。其他學者──尤其是阿圖塞論敵的哲學家呂西安·塞夫(Lucien Sève, 1926~2020)──則認為《資本論》的原文經常使用異化的相關詞彙,延續了一八四〇年代馬克思的預感。《資本論》對於人類生存條件和日常生活條件的描述,都不能輕易脫離馬克思早期的思想。
圖10 1850年的英國紡織工廠
被剝奪的工人
被剝奪未來、一無所有的人類形象在《資本論》中反覆出現。勞動分工和專業化(工人分為具專業資格和不具專業資格)在剝奪的過程中扮演重要角色。雖然曼徹斯特模式給馬克思留下了深刻印象,但馬克思也注意到地域分工,並強調工業分區的組成。這個分工模式就是在他生活的十九世紀形成的。這些紛擾長遠地影響了西歐的都市景觀,並在不久之後影響整個世界:
將生產過程的特定部分分派給國家的某一地區,隨著利用所有特點的工廠手工業出現,這種地域分工得到了新的助力。此外,世界市場與殖民主義的擴張(這兩點是手工業年代普遍存在的條件)也為地域分工提供了大量資源,協助社會內部分工。
這類分工重重地影響工人的生活。以下段落為青年馬克思所寫,描述變形的資本主義如何剝奪工人的一切。工業摧毀工人和他們的生活,讓人變得更脆弱:
工業使工人變得脆弱、畸形,如溫室般在工人身上栽種出枝微末節的知識,又讓這些熱血蓬勃且充滿才能的人窒息。就像拉普拉達聯合省的人,他們只為了皮和油脂就宰殺動物。不只有勞動被分為數個部分交給個人,個人也被分成了部分,化為部分勞動所用的自動生產機制。這實現了梅尼紐斯·阿格里帕(Menenius Agrippa)的愚蠢寓言,僅由身體的部分來代表一個人。
圖11 髒亂不堪的英國工人住居
機械與工人:工作量不減反增?
馬克思其中一項提問與機械的分析有關。機械生產是解放的同義詞嗎?機械可以減輕工作量嗎?事實上,機械的功用正好相反,促進工業化的同時,反而加重了勞動分工,使人失去對日常勞動的一切興趣:
機械勞動極度損害神經系統,並阻止各種肌肉活動,也壓抑身體和精神的所有自由活動。甚至連減輕勞動都成為一種酷刑,因為機械並非幫人工作,而是讓工作內容變得毫無意義。資本主義生產過程不只創造實用的物體,也創造了剩餘價值。勞動條件主宰了工人,而非臣服於工人。顛覆主從關係並實現這個技術的便是機器本身。勞動方式變為自動機制,在勞動過程中以資本的形式主宰工人,用形同枯槁的勞動當作自動機制的活力來源。
最後,如同先前所說,大型機械工廠成功分離了生產的體力勞動與智力勞動,而智力勞動更轉化為資本支配勞動的權力。驚人的科學、巨大的自然力量、偉大的社會勞動都整合進機械系統中,進而組成「主人」的權力。在這些要素面前,工人專精的技巧變得微不足道。而在這位主人的腦子裡,機器的存在與獨占壟斷早已密不可分(……)
從這裡開始,馬克思提出各種問題並納入各種要素:技術以及技術和自然的關係、生產過程、日常生活的生產與再生產、社會關係與智識概念。這些要素持續不斷演化:「科技不僅體現了人類對自然的積極行為、人類創造自身生活的過程如此快速,也體現了人類生活的社會條件,以及由此而來的智識概念。」
在《資本論》其他段落中,馬克思說明了歷史進程如何展現生產力、並逐漸主宰自然。我們可以從中察覺到馬克思對自然的幾項擔憂,有些人進而發現超前時代的「環保主義者馬克思」。確定的是,馬克思與某些採用最抽象取徑的唯物主義者劃清界線:
建立在自然科學但排除歷史進程的唯物論有個缺點:每當該論點的代言人超越自己的專業範圍時,便會暴露出他們的抽象概念和意識形態。
馬克思也回應因政治和社會目的而使用達爾文著作的人,證明他們所謂的特定人種或種族優越性並不存在。
當然,人類與機械主宰自然仍是《資本論》的核心觀點之一。從今日的角度來看,許多段落都符合生產主義、鼓勵經濟發展,以及較少關注生產對自然的影響。不過,和其他觀點一樣,我們不能忽略馬克思作品中的張力……有時這些的張力很難讓人相信,馬克思的確想讓大多數人讀懂他的著作。
舉一個十分明確的例子,關於挑戰資本主義的歷史。在這個例子中,我們可以發現馬克思的政治觀點。該案例與十九世紀初特別活躍的「盧德運動」(luddites)有關,該運動得名於一位在一七八〇年破壞生產機械的工人──內德·盧德(Ned Ludd)。參與該運動的工人和工藝家,採用暴力手段攻擊新技術──也就是破壞生產機械。馬克思認為這些運動會有反效果。雖然他並沒有不加批判地為機器至上論辯護,但在他看來,工人對機器的單方面反抗是相當消極的。此外,尊重生產工具的想法也在十九世紀下半葉的工人組織運動中逐漸普及:
十九世紀前十五年(尤其是採用蒸氣紡織機之後)英國工業區發生的大規模機械破壞運動,通稱為盧德運動,為反雅各賓政府提供了藉口(……)以採取極端反動的暴力行為。工人需要時間和經驗的積累,才能懂得區分──機械本身以及資本家利用機械來剝削──這兩者之間的不同,並將對生產工具的攻擊矛頭,轉移到剝削工人的社會形式上。
勞動的終結在哪裡?
如上所述,勞動有矛盾的特性。對馬克思而言,他想達到的最終目標是一個沒有階級的共產主義社會,個體終於擺脫一切束縛,可以得到完全的解放。但勞動的角色在這個新社會中是什麼呢?馬克思並沒有給出明確答案,我們在此提供一些貫穿其著作的想法:
馬克思希望打造共產主義社會。他在《資本論》中說明自己想創造「一個更優越的社會形式,根本原則便是讓每一個個體完全自由地發展」。馬克思想像的世界中,勞動並非完全次要或被縮減到微乎其微。在馬克思之前,傅立葉等烏托邦社會主義者便提倡大幅縮短工時。發展共產主義的同時,馬克思也試圖解答,勞動體驗在工人的訴求中究竟有何地位。共產主義應致力的目標,是將個人從勞動的枷鎖中解放出來,且讓個人在不同社會活動中完成自我實現(取自:艾曼紐·雷諾﹝Emmanuel Reynaud﹞的《馬克思與哲學》﹝Marx et la philosophie, 2014﹞)。馬克思清楚認為,勞動之外應該要有空間讓人類自我解放。共產主義不應限縮勞動之外的面向,人人都該享有悠閒的時光。共產主義理當破壞勞動中不同形式的宰制,讓宰制消失,開啟「解放勞動」的大門,讓勞動對每一個人都具有意義。為了完成這些目標,必須提出超越雇傭勞動的概念。如同馬克思一八七五年在《哥達綱領批判》中所說,必須結束「個人對勞動分工如同奴隸般的從屬關係」,並終結「智力勞動和體力勞動之間的對立」。於此,馬克思重新塑造出一種用科學分析資本主義發展的烏托邦形式。
序言
一起重返馬克思
大革命家在世時,壓迫階級便不斷迫害他,
更以最野蠻的憤怒、最粗暴的仇恨、
最瘋狂的造謠與誹謗來虐待他的學說。
大革命家死後,人們則試圖讓他成為無害的神像,
使他的名字充滿榮耀,以「安撫」並愚弄受壓迫的階級。
二○一八年五月五日,世界各地都舉辦了卡爾.馬克思(Karl Marx, 1818~1883)兩百歲冥誕的紀念活動。跟五十年前的一九六八年五月學運一樣,全世界興起一波波的抗議和大型罷工。對左派鬥士而言,這些紀念活動毫無疑問地,都在慶祝馬克思的思想,以及後人對其思想的政治實踐。在法國,雖然仍有些重要節目和出版品,但這次活動卻特別低調,規模也比以往小,而歐洲大部分的國家也有一樣的現象。難道是馬克思退流行了嗎?或者說,變得沒那麼叛逆了?這一切都和一九六八年的景象大相逕庭……
不過,有個例外值得一提:在德國,雖然馬克思和前德意志民主共和國(DDR,或稱「東德」,1949~1989,受蘇聯指揮的國家)緊密相關,但德國人─尤其是左派─仍視他為德國歷史上最偉大的思想家之一。而且,出乎意料的是,在馬克思出生地特里爾市的慶祝儀式上,時任歐盟執委會主席尚—克勞德.榮克(Jean-Claude Juncker, 1954~)發表了一段令人驚訝的演說。榮克的政治立場不大可能贊同馬克思主義,但他仍向馬克思表達敬意:
馬克思對世界的詮釋、對人們的建議,以及為我們留下的遺產,都為改變世界產生了巨大的貢獻。不論族裔背景和信奉的宗教,他的思想啟發了許多人。雖說後來有些追隨者,將馬克思打造的價值觀用於攻擊異己,但我們不該認為馬克思應為這些不幸負責(……)馬克思的思想看向未來,創造了全新的憧憬。今天,他卻象徵了一些並非由他負責、或由他造成的事物,只因為他的作品遭到後人扭曲,用於相反的用途……有些人聲稱自己是馬克思思想的信奉者,進而犯下暴行,馬克思並不為此負責(……)我確信,不需要成為馬克思主義者,也可以打擊不公義:堅定的基督教民主主義者也可以,就和我一樣。所有的民主主義者都可以打擊不公義,而且必須打擊不公義。
馬克思變得與其他思想家無異嗎?不同的年代裡,有許多人因應當時的社經局勢而提出「重返馬克思」的想法。榮克的確不害怕《資本論》(DasKapital, 1867)的顛覆性視角。不過,這次慶祝活動有一些矛盾之處:在這樣的紀念儀式中,馬克思在德國成為受人敬重的思想家,但他生前卻被德國流放到國外。然而,這並非什麼新鮮事。二十世紀,馬克思的名字常與俄羅斯革命領導者佛拉迪米爾.伊里奇.列寧(Vladimir Ilyich Lenin, 1870~1924)並列。列寧在一九一七年的名著《國家與革命》(The State andRevolution, 1917)一開頭便提及,革命家在死後可以變得多有名─有時還十分諷刺:
今天馬克思主義所面臨的情況,歷史上許多革命思想家、為解放而鬥爭的受壓迫階級領導者也都面臨過。大革命家在世時,壓迫階級便不斷迫害他,更以最野蠻的憤怒、最粗暴的仇恨、最瘋狂的造謠與誹謗來虐待他的學說。大革命家死後,人們則試圖讓他成為無害的神像,使他的名字充滿榮耀,以「安撫」並愚弄受壓迫的階級。一旦這麼做,革命思想的內容便被淘空,革命的鋒利刀刃也被磨鈍。(……)人們抹煞且扭曲該思想的革命面向,也就是該思想的革命靈魂,然後只留下資產階級可以接受的部分,放在第一順位頌揚。
難道這世界上同時存在「好的馬克思」與「壞的馬克思」?無論如何,榮克並非二○一八年唯一頌揚馬克思的人。該次的演講場合,是為中國政府捐贈的巨型雕像揭幕。部分人士將中國的贈禮視作挑釁。雖說,中國市場改革開放已屆四十年,該國仍宣稱他們依循馬克思主義。此外,近來鼓勵大眾閱讀《共產黨宣言》和《資本論》的政治明星名單中,法國現任總統艾曼紐.馬克宏(Emmanuel Macron, 1977~,2017年起擔任法國總統)赫然在列。二○一七年五月,他在《ELLE》雜誌的專訪中提到:「我給年輕人的建議:去讀卡爾.馬克思!」馬克思對資本主義的分析,顯然獲得不分黨派的敬重。
顯而易見,要閱讀、理解馬克思的方式有千千萬萬種。不過,每種方式都力圖達成同一件事:更完善地認識馬克思──這位非常重要的思想家。若要好好閱讀馬克思,除了像閱讀宗教經典字斟句酌,還要理解他對後世的多重影響、他的作品與行動所在的時代背景,如此才能形塑自己的看法。馬克思是經濟分析的天才,也是重要的政治思想家。本書回顧馬克思著作中的幾項重點,試圖呈現彼此各異的面向。當然,我們也會納入許多重要的馬克思主義徒子徒孫,說明許多人至今仍嘗試評論馬克思的著作,即便部分評論家的目的,是要削弱其中的顛覆性思想。
不帶偏見地閱讀馬克思
在閱讀馬克思之前,我們首先要破除一些廣為散布的偏見。這類偏見很多,最常見的或許是:馬克思主義的內容就是要顛覆國家、甚至是力圖實踐「極權國家」的中央集權論,而約瑟夫.史達林(Joseph Stalin, 1878~1953)主政下的俄羅斯,就是最明顯的例子!讓我們看看馬克思在一八五二年撰寫的《路易.波拿巴的霧月十八日》(Derachtzehnte Brumaire des Louis Bonaparte, 1852),該書是他討論政治的經典大作。針對拿破崙三世的奪權過程,馬克思寫道:
這個行政權有龐大的官僚和軍事組織,有複雜而精巧的國家機器,有五十萬名公務員和五十萬名士兵組成的兩支大軍,彷彿寄生蟲恐怖地包覆住法國社會,並塞住所有毛孔。這隻寄生蟲緣起於絕對君主制的年代、封建體制崩毀之際,而牠又進一步加速封建體制的覆滅。
我們還可以舉出更多引言,來說明馬克思對當時官僚體制的強力批判。對於沙皇俄國般的普魯士國家機器,以及普魯士統治下的威權國家,馬克思長期以來,把這些體制視為當年最糟糕的政治制度之一。甚至和前述法蘭西第二帝國的例子一樣,將這些體制描述為「寄生蟲」。
後來,馬克思更進一步提出他對國家的角色、國家在歷史上的功能等看法。馬克思的共產主義從根本上反對國家存在,但由於他對政治行使的條件有清楚的認知,因此往往將奪取國家視為優先的基本任務。他繼而創辦史上首幾個工人政黨,作為奪取國家和改變世界的工具。
以上有關國家角色的例子,清楚說明了我們多需要重新仔細檢視馬克思的作品,才能避免扭曲原意。從「階級鬥爭」到「剩餘價值」等概念,還有後世思想家(不只馬克思主義思想家或左派思想家)對這些概念的詮釋,本書將說明馬克思主義的大發現。這門思想啟發了全世界數百萬人,至今仍能為我們解答一些當代的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