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與哀慟是人生的必經課題,
勇敢傾訴,並慢慢走出來。
不代表你選擇遺忘、或礙於他人眼光,
而是繼續生活。
重新定義哀悼
讓你面對喪親之痛時,不再無言以對!
VIDEO
為了不想干擾周遭的人,我們總是避免談論死亡、隱藏悲傷,
但在網路發達的時代,你我他的死訊,可能會如病毒般地傳播;
當臉書自動提醒逝世親友的生日,被強制隱藏的傷口又再度破裂。
卸下面具吧!坦承面對傷痛,讓自己的心喘口氣。
現代失落網站的兩個創辦人歷經喪親之痛,難以重新生活,也得不到同理支持,共同創立可談論哀慟的網站,讓傷痛者暢所欲言,無論多久,都有人陪伴。本書集結40多位來自不同背景的成員,以獨特且幽默的口吻,又哭又笑地分享他們內心無法癒合的傷口,涉及的主題廣泛,祕密、收養、遺產、同性婚姻、身分認同等,但他們找到了與傷口共存、共榮的方式,繼續生活。幫助擁有類似經驗的你我,放肆大笑、崩潰大哭、整頓悲傷、獲得認同。
9 個話題,失落的人同理分享
剛開始的第一個月,眼淚留個不停,看到人就想抓著他談論逝去的親人,最好能抱著一起哭,但總有事情把你拉回現實,像喪禮的安排、照顧別人的情緒、尋求真相……壓力山大啊!然後生理失調。
過了第一個月後,眼淚已經不會隨時隨地流不停,但周遭似乎少了什麼,過節心痛、約會心酸、看到美食放空、看電視也難受……因為這些都是想跟逝去的他分享的一切。
又過了一段時間,親朋好友都覺得你看起來恢復、走出來了,但其實你仍舊在悲慟中,悲慟更甚最初,現在的你封閉自己的心,只想發洩、想找個替代品、想瘋狂讓自己忙起來,避免想起他。
當我們結婚、生子甚至換工作,身分都會有所轉變,但喪親後,身分的改變比你想像中的還要大,試想當你自我介紹「我是去世OOO的某某」,一定會讓場面立刻冷掉,但是時間會讓這個身分越來越珍貴,你會慶幸自己還跟他保有連結。
他留下的每一項物品甚至名字都是獨一無二的回憶,你必須學習當個博物館長,讓這些東西發揮應有的價值,也讓自己的心得以慰藉。
網路的普及讓人與人之間的聯繫更方便了,你我他不管相離多遠,總能即時聯繫;社群網站、數位遺產也成為懷念逝者的好媒介;但壞消息的傳遞也更顯迅速了,不想面對的事,反而因網路瘋傳,讓你再度受傷。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祕密,你可能獨自嚥下,也可能最後一個知道。
失去深愛的人,在談起他時總會不自覺地為他編造完美的形象,不願讓任何人知道他不好的一面;相對的,他生前或許也有隱藏的祕密,在去世後像多年沒發現的腫瘤爆發出來。無論是哪種情況,你不要懲罰自己,適時傾訴並放下。
喪親帶給你巨大的悲傷,本來計畫一起去的旅行,或從沒想過去做的事,現在因只有你一人,反而有了能去冒險的可能性。即便還沒有準備接受別人,至少學著接納自己、發現自己,在這段與眾不同的旅程中跟自己對話。
他留下的每個物品、每段回憶、每項觀念都一直存在,並不會隨著他的離開而消失,甚至傳承給下一代,你將永遠懷念他,並秉持他的精神與信念。
各界推薦
「喪親的話題令人恐懼,但本書並非如此。它讓你了解到即使長時間陷入深沉的哀傷,你的心也不會從此破碎不堪。這些故事出乎意料地有趣又真誠,重點不在於死亡,而是人生,以及在失去中獲得成長的力量。」
——史蒂芬‧荷伯(Stephen Colbert),主持人、演員
「終於有一本書能夠毫不避諱地談論喪親,並在從未被踏足的領域中尋得啟發、幽默以及最可貴的光明面。《練習放手:你不需要忍住悲傷,與失落中的自己對話》是我們集體的『現代收穫』。」
——戴蒙‧林道夫(Damon Lindelof),《LOST檔案》、《末世餘生》共同創作人
「《練習放手:你不需要忍住悲傷,與失落中的自己對話》在哀悼和死亡之中顯露生命的光輝。這部作品直率、強烈、迷人、詼諧、有趣又充滿驚喜,絕對不是一般的臨終書籍。」
——大衛‧義賽(Dave Isay),StoryCorps創辦人
「喪親往往令人大受打擊,但本書坦誠又風趣,讓經歷這件事不再那麼孤立無援。我想把《練習放手:你不需要忍住悲傷,與失落中的自己對話》推薦給曾經、正在和即將面對同樣議題的所有人。」
——安娜‧塞爾(Anna Sale),主持人
「《練習放手:你不需要忍住悲傷,與失落中的自己對話》深入淺出、幽默諷刺、追根究柢並且撫慰人心,真希望當初我在母親五十五歲離世時能有這樣的書來引導我走出哀傷。索佛與柏克納集結的這部作品讀起來就像和摯友坐下來吃一頓晚餐,又哭又笑地分享人生中最刻骨銘心的經驗。」
——梅根‧歐羅克(Meghan O’Rourke),《漫長的告別》作者
「情感濃烈動人的《練習放手:你不需要忍住悲傷,與失落中的自己對話》創造了一個安全地帶,我得以閱讀一向都很害怕的死亡主題並從中獲得慰藉。它讓我在最需要的時候喘了一口氣。大家都有這種時刻。」
——凌志慧(Lisa Ling),CNN《漫談人生》主持人兼監製
蕾貝卡‧索佛(Rebecca Soffer) 嘉貝麗‧柏克納(Gabrielle Birkner)
蕾貝卡‧索佛(Rebecca Soffer)是《現代失落》共同創辦人兼執行長,曾任皮博迪獎(Peabody Award)節目《荷伯報告》製作人,現在則是專談失去與韌性的演說家,享譽全美。畢業於哥倫比亞大學新聞學院,經常為書籍、雜誌及其他媒體撰稿。蕾貝卡與丈夫和兩個孩子住在紐約市、波克夏(Berkshires)及各個趕稿窩。
嘉貝麗‧柏克納(Gabrielle Birkner)是《現代失落》共同創辦人兼執行編輯。畢業於西北大學麥迪爾新聞學院,常為全美報章雜誌撰稿。身為記者和數位內容策略師的她曾任猶太通訊社總編輯、《Forward 》數位媒體總監和《紐約太陽報》專題編輯。嘉貝麗相信人要保持真實——即使是在她與丈夫和兩個孩子居住的好萊塢。
洪慈敏
洪慈敏,英國倫敦國王學院國際關係碩士,輔仁大學跨文化研究所翻譯學碩士班。現為專職口筆譯者。
bb
創辦人自序/蕾貝卡‧索佛與嘉貝麗‧柏克納
附帶傷害:慢著,還有其他的嗎?
序言/蕾貝卡‧索佛
守靈/安東尼‧金恩
我的無緣公婆/艾琳‧史密斯
第二個老三/艾瑞克‧梅爾
好朋友又沒來/露比‧達徹
母親的化身/伊莉莎白‧佩瑟
遇見失落,你可以這樣做
撒骨灰前須知/特蕾‧米勒‧羅德里格斯
觸發點:我們爆炸的原因可能令你吃驚
序言/嘉貝麗‧柏克納
往左邊一點點/亞曼達‧帕爾默
老媽追不上卡戴珊八卦/凱特‧史賓塞
益智遊戲/查米克‧霍德斯克勞
傑克死後的感恩節/安娜‧維斯頓唐納森
不毛之地/海倫‧切莉克芙
遇見失落,你可以這樣做
找隊員的注意事項
親密關係:一減一,再加一,這樣是多少?
序言/蕾貝卡‧索佛
哀慟與慾望是對雙胞胎/艾蜜莉‧拉普‧布萊克
你是我的爸比嗎?/馬修‧羅德里格斯
怎麼樣才算夠/拉妮亞‧「照明彈」‧曼西斯
禁忌乘以二/愛麗絲‧拉多什
承諾/瑪蒂‧J‧裴金
遇見失落,你可以這樣做
猜猜誰(不)來晚餐?經歷失去後怎麼躲過閒聊/蕾貝卡‧沙洛夫與現代失落
身分:以前的我,現在的我
序言/嘉貝麗‧柏克納
小小四個字的重大意義/麥可‧弗拉米尼
我有個死老爸/亞瑟爾‧李斯特
哥哥逝去後的符碼轉換/瑞秋‧史卡勒
與母親的「白」和解/艾咪‧美香‧金瑟
叫叔叔就對了/麥可‧亞希諾
遇見失落,你可以這樣做
在世者的負疚感/史黛西‧倫敦
遺產:我們這些所有人 ……
序言/蕾貝卡‧索佛
家傳寶典/莎拉‧費絲‧奧特曼
親愛的,取名別搞砸/大衛‧薩克斯
意外的檔案保管人/絲賓瑟‧梅洛拉
房屋之下/茱莉‧薩托
羅恩舅舅/金‧高德曼
遇見失落,你可以這樣做
沒有遺矚。我現在他X的該如何是好?/亞曼達‧克萊曼
資料:數位世界中的失「親」招領
序言/蕾貝卡‧索佛
我只得到這件爛T恤/諾拉‧麥肯納利
電子郵件囤積狂的告白/布萊恩‧施泰爾特
無法復原/梅格‧坦西
阿姨在亞馬遜網站上的分身/喬伊‧薛尼拉
遇見失落,你可以這樣做
哀慟常用詞彙
祕密:他們沒跟我們說的事,以及我們沒說出去的事
序言/嘉貝麗‧柏克納
我死去的丈夫是劈腿慣犯/蘿蘋‧伍德曼
練習不完美/瑞秋‧M‧沃德
得獎的是……/凱瑟琳‧芬納利
永遠更年輕/卡洛琳‧瓦克斯勒
原諒,做不到/海莉‧譚納
遇見失落,你可以這樣做
經歷失去後如何面對職場
旅程:出發到另一個新的地方
序言/蕾貝卡‧索佛
婚紗的最後一支舞/露西‧卡拉尼提
心已不在/潔克琳‧穆瑞卡特特
腳再痛,比不上心痛/莎拉‧福克斯
從紫色房間到歐巴馬白宮/瑪麗莎‧芮妮‧李
藝術模仿失去/蕾貝卡‧索佛根據麥可‧格雷夫口述而
膏藥/坦吉拉‧阿邁德
遇見失落,你可以這樣做
不中聽但別人還是會說出口的話
缺席+時間:未完待續
序言/嘉貝麗‧柏克納
大衛/艾莉莎‧艾伯特
另一種可能性/亞提絲‧亨德森
忌生日/妮琪‧雷莫
二位數/妮西塔‧J‧梅拉
誌謝
〈序言〉蕾貝卡.索佛
得知母親雪比死於紐澤西高速公路的八個小時後,閨密的老公保羅發現了我的按摩棒。
那是二○○六年勞動節的隔天,全美都在準備迎接忙碌的秋季,我們則在我的曼哈頓公寓準備母親的葬禮。保羅與老婆黛法想幫我打包行李。我當時單身,剛進入而立之年便頓失母親。早上七點半,我只有力氣蜷臥在大學時買的珍妮佛沙發上,重看某一集《醫院狂想曲》,讓朋友默默幫我收拾。
媽媽九個小時前還站在這間客廳裡,快樂又健康。我們一家人一年一度去了紐約上州的喬治湖露營,她跟爸爸在回老家費城的途中順路放我下來。他們進屋上了廁所,喝了點水,道別時給了我幾個擁抱和親吻。我給老媽看了一張我收到的三十
歲生日賀卡,它會播放出瑞典搖滾樂團「歐洲合唱團的迷你版〈最後倒數〉,殊不知一語成讖。
在那個休假的星期一晚上,他們離開幾分鐘後,我在沙發坐了下來,苦樂參半地從自由自在過渡到明早恢復工作的無奈現實。我還穿著露營的衣服,一隻盲蛛從刷毛外套口袋爬出來,湖水乾燥的芬芳在皮膚上縈繞不去。
過去繁忙的一年我都在適應全新的工作、全新的日常電視節目,那個星期在喬治湖跟我媽相處的時間,比一整年加起來還要多,身邊有最愛的親人讓我得以在情緒上找到出口。我平常跟她幾乎無話不談,那個星期我們每天都在晨昏時刻從炙熱的石頭跳下水,一邊游泳、一邊聊著我的擔憂。雪比提供建議的一貫態度就是要不要接受隨便你,但不得不說,她的話總是很中肯。
我跟她說,我對於事業以及三十歲還是單身的焦慮,她帶著笑意說:「貝卡,人算不如天算,計畫趕不上變化。」但也說:「你要振作起來,重整旗鼓,繼續向前。我永遠支持你。」
她的忠告拉了我一把,我窩在沙發上回覆電子郵件(包括某位男子的自我介紹,我媽最好的朋友牽的線),很快恢復了精神,準備邁入秋季。
這時電話鈴聲響起。年紀大我很多的同父異母哥哥打來,這次露營他也有去,深夜輪到他開車。「貝卡,出事了。」他描述車道上有一大塊碎片,我們家的速霸陸Outback休旅車猛然轉向,媽媽躺在8A出口附近的公路邊。我隱約聽見爸爸在尖叫。我大吼:「她還活著嗎?」他回答:「活著,但情況很糟。」言下之意就是要我馬上趕過去。
我打給保羅和黛法,他們不到二十分鐘便開車來接我。我爬上後座,腳上還穿著沾滿阿迪朗達克泥土的登山靴,三人驅車火速南下。
抵達醫院前的十分鐘,一陣作嘔感襲來,我打破了自己恐怖的沉默。「黛法,我再也感覺不到她了。」直覺告訴我,她已死亡。我奔進靜得可怕的急診室,爸爸躺在病床上,繃帶包紮著擦傷。他哭著說:「對不起,貝卡。她走了。」
接下來我唯一清楚的記憶是拚命想著:「該死的廁所在哪裡?」然後跑到廁所撲倒在地,不確定該先做哪件事:尿尿還是昏倒。那一刻我已經管不著自己躺的醫院地板有多髒,只不斷回想不過兩個小時前,我才告訴媽──我愛她。
回到紐約的隔天一早,我的腦子努力想要搞懂這突如其來的巨大空虛感。我的母親,過去三十年來給我這獨生女深刻又無私的愛、鼓勵與強大保護,突然撒手人
寰;同時,作為一個人與個體,就這樣消失了。雪比在東北費城的一間排屋長大;一九六○、七○年代在舊金山用《毛髮》原聲帶教墨西哥移民英文,下班後會整理她的蓬鬆髮型,然後去聽珍妮絲.賈普林唱歌;多年後因為嫁給我爸回到費城,並發起了一本創新的教養與教育雜誌,這樣的女人離世了。
母親督促我要長見識,去探索世界、走出我成長的富有郊區。她樂見我決定遠赴義大利與西班牙求學,並在大學畢業後在卡拉卡斯工作了將近兩年,即使我後來才意識到她一定為此緊張不已。在我的成人階段,她也沒有缺席;某年夏初我歷經了痛苦的分手,幾個月後她(不怎麼)含蓄地暗示,要是我不去相親網站JDate建立帳號,她會代勞,謝了!那幾次相親,有的實在糟糕透頂,卻是當時我最需要的。
她是我見過最具正面力量的人。她總是挺我,擁有最棒的笑聲與最大的笑容。她才六十三歲。
我不知道少了母親該怎麼活下去。在我跌跌撞撞找答案時,這個世界一定會溫柔地對待我,對吧?
才怪!我幾乎馬上就體認到宇宙根本不屑一顧,不管你是不是死了媽,它還是會用各種大小事把你搞得一團糟。你必須為了沒來由的附加費用跟葬儀社爭執。沒有至親後援,你得摸索著在親友圈找到立足點。還要打起精神,同時在進行重要的
工作簡報時,避免不小心悲從中來而恐慌發作。宇宙漠不關心,只會往傷口上撒鹽,或是在我歷經喪親之痛後,還令我丟臉丟到家。
黛法與保羅擠進公寓幫我打包和整理,我辦完葬禮回來後便不用面對一個豬窩。正當我把注意力放在柴克.布瑞夫的頭髮上,保羅打開我的內衣抽屜,好心確認我有沒有乾淨的胸罩可以穿。他伸手掏出幾件物品,其中一個恰好是我的按摩棒。
保羅僵住,我們三人全盯著它看,這時《醫院狂想曲》開始跑片尾字幕。接著我們爆笑出聲。
我感覺自己的臉脹得通紅。這其實沒什麼大不了:每個女性紐約客在《慾望城市》播出時期都會買這種玩意兒。但感覺還是很詭異,如此尷尬地看著朋友的老公手忙腳亂,急著把我的小兔兔收起來,而當下明明籠罩在更大的悲傷情緒中。
附帶傷害的定義是「非預期目標所遭受的傷害或其他損害」。在一場死亡中,任何不是死者的人都可能成為非預期目標。我哀求老天手下留情,但鉅變將我的新人生炸成月球表面,大大小小的坑洞不斷出現,有些不出所料、有些卻是震撼彈。
舉例而言,附帶傷害奪走了我在母親葬禮前的平靜時刻。葬儀社人員在「後台」打開了母親的棺木,我的反應不是撲到她毫無生氣的遺體上啜泣,而是瞪著她臉上詭異的珊瑚色,大吼:「你替她擦了什麼該死的口紅?」不顧三百五十名弔唁者正在猶太教會堂等候,我幫曾經是我母親的外星人用力擦去口紅,絕對不讓它在長眠之地看起來像塔咪.菲.貝克,真要命。
附帶傷害也讓我在接下來一年體重掉了十五磅,不管吃什麼都一樣,然後隔一年再胖回去(加上利息),也是不管吃什麼都一樣。神經科醫師無法解釋為什麼我一看電腦、從沙發站起來或走下地鐵樓梯就會頭暈,所以我去做了腦部磁振造影。檢查結果是,沒有腫瘤。只不過是悲傷讓我的世界天翻地覆。
附帶傷害也化身為創傷後壓力症候群找上我,那些夢魘甚至比童年的餅乾人還可怕,他會一邊慢慢地把自己的手吃掉、一邊直盯著我看。很難想像比這還可怕的惡夢,但不是開玩笑:我瘋狂地找母親,但她不想被找到。真的找到時,她卻是情
感疏遠的樣子。我苦苦求她看著我,她卻毫無興趣,對我的悲痛不為所動。一想到這個夢境會不斷重演就嚇得我不敢入睡。
體重減輕、頭痛與惡夢雖然破壞力極大,但不算令人措手不及。整個家庭關係的重整才是。我和爸爸之間突然沒有了緩衝餘地,我深愛這個頑固的男人,但我不太能自在地直接與他相處。我和他的其他孩子也一向關係緊張,原因在我出生前便已存在。之前只要媽媽在場就能促使大家放鬆、別把自己太當一回事、態度好一點。少了她,我覺得很生澀,更容易受到誤解或捲入爭吵。我必須想出新的方式來跟相識了幾十年的人溝通。然而,對所有人都好的方式至今尚未出現。
附帶傷害可能來得快,也可能很慢。媽媽過世四年後,同樣的打擊又在十二月的某個清晨降臨。當時穿著浴袍的我,試著消化爸爸在國外心臟病發的死訊。冷不防地,我也必須想辦法把遺體從百里外的港口運回家。噢,他新女友的家人還出乎意料地要求我安排一部私家車送她回家呢。
另一顆震撼彈投到我的月球表面,我做好準備,步履蹣跚地越過坑洞,試著不被下一塊碎片擊中。
〈第二個老三〉艾瑞克‧梅爾
我跟妻子凱特告訴自己,我們會愛另一個孩子,而非他們所替代的人。我們甚至這麼相信,但我們無法確定——因此無法閉上眼,假裝看不見這一切問題,重新回去辦理領養程序,希望一切都能順利。我們再清楚不過,有時事情不會盡如人意。
多年來,我們一直計劃要生兩個孩子。我們各自都有一個手足,兩個人一起長大,我們覺得這樣很好。我們存錢買的第一間房就是理想中的房子,一間三房的中央大廳殖民式住宅,位於我倆都很喜歡的社區。我們試著懷孕,但肚皮遲遲沒有消息,於是辦理領養。
五年內,家裡多了兩個女兒卡洛琳與蕾貝卡。
令彼此都大感驚訝的是,沒多久,我們有了想要增加另一名家庭成員的念頭,因此準備領養第三個小孩。兩年後,兒子約書亞加入家庭,感覺很棒、很對。一家子歡樂地吵吵鬧鬧,充滿生氣,我們將房子擴建以適應變化,就算是在壓力最大的日子,還是心甘情願。我們終於建立了心目中的理想家庭。
三年後,我們送走了蕾貝卡,她在六歲生日死於無法治癒的腦瘤。
到頭來我們還是只有兩個孩子。
我跟凱特走出第一波最糟糕的低潮後,再次討論了領養的可能性。失去了蕾貝卡,感覺家裡有太多用不上的房間。兩個孩子再也創造不出三個孩子帶來的那種歡樂混亂場面。特別是這三個。
蕾貝卡是夾在中間的老二,所以影響又更大了。以前是老二和姊姊僅差幾歲,接著老二和弟弟的年紀更加接近。現在變成一對差了七歲的姊弟。
這甚至不是三姊弟變成兩姊弟的問題,而更像是從三姊弟變成兩名獨生子女。
他們畢竟有各自的人生要過——我們比以往都還要堅定地讓他們活下去。當卡洛琳到朋友家過夜或有課後活動,約書亞會跟我們待在一起。他沒有最要好的大姊姊跟他一起玩,笑鬧著玩摔角或尖叫著玩鬼抓人。要是他出門或在幼兒園待比較晚,卡洛琳會說:「哇,約書亞不在的時候好安靜 。」
以前家裡從不安靜。
卡洛琳與約書亞自有一套相處方式,但姊妹過世所帶來的沉默裂縫有時大到令人難以忍受。我討厭這種感覺。
我無法告訴他們自己有多討厭這種感覺,特別是卡洛琳,不然她去朋友家或參加排練會產生罪惡感。我不能因為她妹妹的去世,就把她侷限住。
然而一家人的中心還是破了一個大洞——因此我和妻子討論是否要再領養一次。我們好想再擁一個寶寶入懷,哄他入睡,看著他長大。我們反覆討論,在要或不要之間來回擺盪,有時一場討論還沒結束就改變立場。最後,我們決定不再領養。
表面上的理由是我們都覺得自己太老了。現在我倆已四十好幾,走完領養流程就差不多五十歲了。到時要養小孩一定比十年前還要累人,而且真正的年齡障礙在於得在耳順之年試著養育一名青少年。以我們各自的病史來看,那孩子很有可能在高中畢業之前就得為我們兩人或其中之一送葬。
不過,我們最後逼自己面對與接受的真正原因是,那孩子可能有天會問:「你們領養我是不是因為原本的孩子死了?」而我們得回答「是」,如果蕾貝卡沒死,我們的確不會再領養小孩,有三名子女很心滿意足。
被領養的孩子要面對身分認同與遺棄的議題已經夠多了,他們難免會在某個時間點問:「為什麼親生父母不要我了?我做了什麼?我不夠好嗎?」我太太本身就是被領養的,她經歷了這樣的過程。卡洛琳經歷了這樣的過程,我們預期約書亞也會。若蕾貝卡活得夠久,想必也一樣。
我們的狀況是,除了「為什麼親生父母不要我了?」那孩子會認為「我的養父母要我,只是為了代替他們死去的孩子。」我們會給子女所有的愛,但不忍心讓他們在某個時間點出現這種想法。
那個孩子,不管他是誰,都值得擁有一個充滿愛的人生,而非承受我們的負擔。他們應該過自己的 人生,而非被迫活在我們的陰影下。我們仍為這個決定感到哀傷,而這是最糟糕的部分——你可以做出對的決定,也知道如何為自己和家人做出最好的決定,但仍為此哀傷不已。
〈創辦人自序〉
嗨,我們是蕾貝卡與嘉比,真希望當初我們沒有理由相遇,不過現在覺得能夠認識彼此,很是慶幸。
二○○七年春天,我們六個二十多歲三十出頭的女子,參加了曼哈頓一棟沒有電梯的狹窄公寓裡的晚餐派對,屋內沒有飯廳,冷氣也不夠強。一陣尷尬的寒暄後,大家圍成個圈坐了下來,腿上搖搖晃晃的是裝滿烤通心粉的塑膠盤。派對主人是大家共同的朋友,其他人則互不相識。我們不知道彼此有沒有共同點,除了大家似乎都很喜歡起司、汗腺很發達;以及人生都失去了至少一名至親。
就是最後這一點,讓我們出現在這裡。
前幾分鐘,大夥默默地大眼瞪小眼。終於有人說話後,接著便輪流發言。很快地,大家滔滔不絕地講出自己的故事,就跟口中正緊張啜飲的廉價紅酒「兩元拋」(Two Buck Chuck)一樣,未經過濾。我們把那鍋義大利紅醬吃個精光之時,也餵飽了集體的渴望——不,應該說是需求——分享經驗、恐懼與憤恨的需求。
於是,我們獲得了巨大的慰藉,即使知道重要親屬在期望中的未來里程碑(領養狗兒、買房、結婚、生子、轉職……令人興奮的成功與愚蠢的過失)會惱人地缺席。同時也證明了我們沒發瘋,就算早就過了傳說中「最糟的第一年」,卻還沒走出來,或想要揍扁下一個白目問,「不……說真的……你過得好嗎?」的傢伙。人們都保證「時間會治療一切」,或說我們會「熬過這一關」,但他們又了解狀況了?
在紐約這種大都會,隨便都有穿著熊裝的人給你擁抱,但卻遍尋不著年紀相仿的人,能夠理解自己正在經歷的痛苦,或至少好好聆聽我們真實的心情(畢竟是他們問的)。
在那場重要晚餐派對的三年前,當時二十四歲的嘉比在社區報社的編輯室寫訃聞——對,真的——得知她的父親賴瑞與繼母露絲被謀殺。一連串的狀況,導致他們喪命:他們家的水管結凍,於是打電話給地方水電行,對方派了個前科累累的毒蟲來修理。這個人大約一個月後又來到他們家,在這之前他嗑了四天藥,預謀將顧客家洗劫一空;最後他在這間低調的西南部錯層式(split-level)房屋裡把嘉比的父親與繼母活活打死。這間房屋可以看見亞利桑那州塞多納(Sedona)的紅岩地景,人們都說能坐擁這些景色「死也甘願」,結果他們真的就這麼死了。這對夫妻貼心、高尚又勤奮,總是充滿活力、決心與冒險精神,外表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卻這麼死了。
二○○六年勞動節的深夜,就在那頓烤通心粉晚餐派對的六個月前,蕾貝卡的雙親雪比與雷伊,在全家一年一度的阿迪朗達克(Adirondack)喬治湖(Lake George)露營之旅後,順路送她到紐約市,接著上高速公路回費城老家。距離道別親吻與擁抱後不到一個小時,他們在昏暗公路上撞到一個不明物體,導致了嚴重車禍,雪比當場死亡,於是蕾貝卡失去了母親。發生意外的這條公路,之前總是把他們安全地帶往彼此身邊。
雪比去世後四年,雷伊在加勒比海搭遊輪旅行,試圖在失去人生摯愛後勉強找點樂子。某個深夜,他在自己的艙房內心臟衰竭過世。蕾貝卡害怕的夢魘成為了現實,突然之間她成了孤兒,這個詞原本總讓她聯想到狄更斯筆下緊抓著凹陷桶子不放的稚兒角色。
我們比身邊的朋友早了幾十年體驗這種悲痛,完全是一場爛戲。當時蕾貝卡白天(有時晚上也是)為《荷伯報告》(The Colbert Report)製作政治諷刺橋段。節目錄影時,她會掛上假笑,疑惑大家怎麼可以在她心愛的美麗母親死掉後還能笑得這麼開心。父親過世後,她無法理解大家怎麼可以快樂地訂薯條,而她正飄移於過渡地帶,跟所知的一切疏離。
對嘉比而言,她收到噩耗那天所寫的兩則訃聞——一則給爸爸、另一則給繼母——是她訃聞寫作生涯的最後作品。她在艱難的坐七(shiva)結束後回到工作崗位,仁慈的主編把她轉去交通線,報導通勤鐵路會遇到崩潰的點一定比較少吧。然而起初她還是難忍悲傷,不管身在何處或跟誰談話,包括某次為了I-95走廊(95號州際公路的簡稱,I-95 Corridor)貨櫃聯結車安全的報導文章所訪問的司機。有些人跟這名卡車司機一樣應付得當;其他人則顯然(但可以理解地)束手無策。她的朋友們也是如此。
為了找到同病相憐的人取暖,蕾貝卡參加了一個喪親子女的哀悼互助團體。大家人都很好,但她是唯一一個非退休者。在這個團體中感覺孤立的她,僅去了一次,覺得無法建立情感連結就退出了(但她獲得了很棒的蘑菇大麥湯食譜)。蕾貝卡從父母友人身上尋求慰藉,但很快地發現每個人——包括許多她自己的好友——最後還是得回去面對各自的生活與問題。她找到一名優秀又溫暖的悲傷諮商師,她付費讓專家幫助她過上有品質的生活,但還是……少了些什麼。她需要見見其他有過類似經驗的人。
嘉比在互助團體方面的運氣比較好。她每隔一週跟一群同樣因為凶殺案喪親的人士聚會,他們大多失去了年輕的成年子女。這些女性——與一名男性——用大多人做不到的方式理解她。他們從未建議她一年、兩年或二十年後「走出來」。那是永遠的創傷,團體裡所有成員都很清楚。
不過,夜深人靜時,我們的腦海都是千頭萬緒。我們打開筆電尋求安慰,但通常是搜尋「兩年後還走不出來,我是不是很可悲?」或「我可以連續幾天只吃起司通心麵?」這種語句。結果是,總是微微閃爍的電子蠟燭、宗教與正念部落格,以及《今日心理學》(Psychology Today )文章,暗示我們可能真的快發瘋了(良心建議:別看《精神疾病診斷與統計手冊》[DSM-IV ])。
事實上,我們並不會總是想要充滿正念或坐禪。我們不想要聽到「萬事皆有因」、「天堂需要另一個天使」,或任何適合繡在抱枕上的句子。我們很不爽,也很迷惘,需要有人理解當你遭遇人生最痛楚時,任何事都可能是潛在爆點;理解上班通勤時在地鐵上哭花一張臉是完全可以被接受的;或在約會時聽到死去的父母被提及而陷入一片鴉雀無聲;或避開萬聖節,因為人們會因為好玩而扮成謀殺事件的受害者。
那需要一點時間。比預期的還要長,但我們慢慢地把自己拉出個人的洞穴。那是因為我們決定別再為走不出悲傷而感到抱歉或丟臉。
自從朋友辦了那第一場尷尬的晚餐派對,我們這群容易出汗的起司愛好者開始每個月聚會一次。由於不想使用「互助團體」這個詞,所以自稱「失親女子」(Women with Dead Parents),或「WWDP」,感覺比較煞氣(後來發現這也是「液體差壓」[wet-to-wet differential pressure]的縮寫,實在不怎麼性感)。
我們分享了自己的各式小故事——好的、混亂的、鬱悶的,以及黑色笑料。結果我們並不是唯一不去朋友婚禮,只為了避免看到驕傲的父親牽著女兒走紅毯的人;不是唯一終於可以在鬧鐘響的兩個小時前入睡,卻因為死去雙親出現在夢裡而轉醒的人;不是唯一被留下來整理父母未完成的生活點滴——相框裡的照片、瀝水籃、用了一半的洗髮精——並懷疑自己怎麼可能把這些東西丟掉的人;也不是唯一因為破爛的舊搖椅而跟親戚陷入冷戰的人,這類物品賣不了什麼錢,但蘊含的情感無價。
WWDP的女人不會去質問人家為什麼要在鰥寡父/母親的新「朋友」突然比較頻繁地出現後,用死去母/父親的照片過度裝飾鰥寡父/母親的家。我們會不約而同地驚呼:「搞屁啊!」,只因為某人說起社群網站「領英」(LinkedIn)建議她跟死去親人的笑臉成為聯絡人。當遇到結婚對象時——前提是有人願意接受這種損壞商品——我們會很怨恨地知道,父母永遠不會在晚餐時失禮地盤問人家政治傾向而把場面弄得很僵。當找到真的願意跟我們結婚的人,我們會陪彼此試禮服、在婚禮上一起跳舞,盡力彌補失去親人的空虛。
在我們這個小小的社群當中分享經驗的力量很強大,之前缺乏有共鳴的發洩管道又如此令人沮喪。蕾貝卡與嘉比因此結為好友,進而成為至交,兩人加起來又有數十年的媒體經驗,最後決定一起創造一個平台。
二○一三年十一月,我們發起了《現代失落》線上刊物,當時兩人都大腹便便,即將生產。這個網站運作的動力是坦率的故事分享,骨幹是以實際建議熬過波濤洶湧的失親之痛。
《現代失落》有助於解除這個漫長過程的迷思,你日日夜夜、永無止盡地沉浸在悲傷之中,一路上忍受數不清的爆點。但希望大家了解,雖然殘酷的現實是我們必須在重要親人不在的情形下過活,但他們不是破碎的,生活會繼續前進,而且可以很美好——即使當下你覺得不可能。相信我們,我們有很長一段時間也是如此。
在告訴大家這個計畫時(「對,一個有關與哀慟共存的網站,你沒聽錯!」)得到的反應是「好黑暗」、「聽起來有夠掃興」或「賺不了錢啦」。我們又沒問這方面的意見,我們想要大喊:「我們發誓,我們並不恐怖!」但這樣可能沒什麼幫助。
撇開反對者,我們從自身經驗當中知道這個需求真實存在。許許多多的人與組織給了我們動力,默默地鼓勵我們繼續下去,引介其他真心要分享故事的人,並提供免費的辦公空間及技術支援,讓我們能把精力集中在工作上,不用去煩惱熨斗街區(Flatiron)哪裡有咖啡店提供免費WiFi(不得不提22街和百老匯大道交叉口的Argo Tea)。我們的使命讓他們大受激勵,因此我們深信《現代失落》絕對不會掃興,它的重點在於韌性。如同治療師說的,茁壯而非只是活下去。或如同蕾貝卡的媽媽說的,做出雞肉沙拉而非雞屎(沒什麼邏輯,但夠生動)。
計畫發起後,我們很快地建立了一個數位社群,成員都是我們期待有天能見面並一起喝上幾杯的人。這個社群規模大到我們不敢請客,集結了各種跨越邊界與背景的故事。這個社群讓不想再聽陳腔濫調的人可以誠實地談論哀慟,就跟談論工作、感情生活或是偷偷有點厭倦「千禧粉」(millennial pink)一樣。這個社群寧願喝碗熱騰騰的雞湯,而非閱讀一整本書的隱喻。
上線後,我們發表了數百篇原創個人散文——有些作者你可能耳熟能詳,有些作者則提供各種扣人心弦的新聲音。他們告訴我們,當臉書比他們還早知道爸爸去世的消息是什麼感覺(很悲慘,但真的就這麼發生!),還沒走出喪親之痛卻被分手是什麼感覺(一樣很悲慘!),以及母親死後多年第一次以自己的方式慶祝母親節是什麼感覺(好吧,還不錯啦)。我們也談論許多人認為不禮貌的話題例如需要處理某人死後的社群網站帳號嗎?需要建議如何整理某人的遺物嗎?我們都有答案。想要追思可怕的忌日、在葬禮後回到工作崗位或有個不「落入俗套」的紀念刺青嗎?我們全都有經驗。
然而《現代失落》不只是一個線上刊物;它已經成為一個運動,改變我們談論悲傷與哀慟的方式——這是普世經驗(如果所謂的普世經驗存在),但令人意外地仍是禁忌話題,至少在美國是如此。這個運動已經吸引許多志同道合的夥伴注意,其中有些人已經在我們舉辦的活動上見過,包括電影放映會與說故事聚會,大家又哭又笑地喝著威士忌加冰塊。我們還發想出點子讓其他人參與並支持彼此,像是足以列入《金氏世界紀錄》的「史上最大規模喪親人士交換禮物」,將近一百五十名在母親節觸景傷情的參與者,藉此機會與同病相憐的陌生人交換禮物和卡片(好啦,這活動應該沒什麼競爭者)。我們也引起了全美媒體及類似組織的注意,他們在自己的網站和頻道上報導我們的故事,並邀請我們到美國各地及英國演講和授課。原來需求遠比我們想的還要大。
所以,才會走到今天。
《現代失落》一直以來的願景就是成為任何人都可以接觸的社群,不管他們來自哪裡、失去哪個親人或喪親了多久(如同我們所說的,歡迎新手加入)。這個社群開放給所有因為失去至親(即使彼此有心結)而陷入悲傷的人,以及愛這些傷心人的人。這就是為什麼我們想要一起寫書,並邀集一群作者來分享他們對於與哀慟共存的各種獨特見解。重要的是,這種事跟朋友一起做總是比較好玩,也比較有影響力。本書涵蓋的經驗廣泛,將證明悲傷的規則就是沒有規則,跟在雷電路(Thunder Road)上一樣(對,我們引用了《火爆浪子》(Grease )的台詞,那又怎樣?)。而我們真心希望下次你遇到喪親的朋友,可以停下來想辦法拉他們加入,並與他們產生連結。總是有辦法的。
重點來了,有關死亡與哀悼的社會風俗正在產生轉變。大家開始用自己的方式面對喪親之痛,而非依照社會設定的傳統形式。在我們生活的時代,保羅‧卡拉尼提(Paul Kalanithi)以回憶錄《當呼吸化為空氣》(When Breath Becomes Air )記錄自己在肺癌末期失去和擁抱生命的歷程,不但入圍普立茲獎最後決選,還成為全美暢銷書。在我們生活的時代,有個湯博樂(Tumblr)帳號專門發布「葬禮自拍照」(你可以批判,但它的存在是個事實)。在我們生活的時代,美國副總統喬‧拜登(Joe Biden)在民主黨全國代表大會上向過世兒子波伊(Beau)祈禱時,直視鏡頭、眼裡噙著淚水引述海明威的話:「『這世界會打擊每個人,但經歷過後,有些人會在受傷的地方變得更強大。』我在受傷的地方變得更強大了。」
同樣重要的是,我們處在一個關鍵時刻,美國有一大部分的人口,因為私人與公眾悲劇而產生連結——父母死亡、校園槍擊案、朋友自殺、恐怖攻擊或警察暴行。我們透過社群網站串流、最新的流行文化迷因(meme)貼文或#懷舊照片(#tbt)回憶跟這些故事產生連結。我們可能會「按讚」或留言,也可能不會,但我們絕對不會把它們撇開。談到這些平台,我們了解哀悼是很複雜的事。一個表情符號無法取代實際上給予喪親者的陪伴。但那個觸發一次電子郵件往來的表情符號、留言、私訊也不是沒有任何意義,而社交分享有助於讓人意識到我們的網絡當中有誰正在受苦。我們以「願死者安息」的主題標籤哀悼公眾人物與全國性悲劇時,這些故事留在我們的心中,也帶來越來越開放的對話。
喪親總是會發生,而且可能比我們預期來得早。每七名美國人就有一人會在二十歲之前失去父母或兄弟姊妹;高達百分之十五的懷孕期以流產作結,光在美國每年就有約二萬三千名胎兒死產;二○一六年,估計有七百至九百名婦女死於懷孕相關因素;二○一三年,美國有超過四萬一千起自殺案件,很驚人地,大約等同於每十三分鐘發生一起。同時,每年有數十萬名美國人喪偶,其中許多人不到四十歲。
我們的悲傷不會隨著已逝親人進入墳墓。即使經過多年,還是會不時感受到椎心刺骨之痛,還是會不爽各式各樣大大小小商業化的節日,想到上天這麼對待我們還是會忿忿不平。但你知道嗎?我們最近開始在Instagram上標記家庭成員,我們原本不會想要標記他們——也從沒想過他們會讓我們陷入生命中最黑暗的時刻。
終有一天,我們會失去所愛之人。終有一天,我們都會死亡。不管我們有沒有向彼此承認這一點,它都是事實。所以建立這麼一個社群有其價值,讓大家可以百無禁忌地談論死亡以及它對生活帶來的無數影響。藉由本書與眾多作者的坦率分享,我們希望對話能更加開放,在最理想的情況下,未來不會再有人面對喪親之痛時只能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