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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語是一個高貴的公園,義大利語是一處巨大的、明亮的、五彩繽紛的森林。但是德語幾乎就像是一處原始森林,如此地茂密與神秘,沒有寬敝的通道,卻有千百條小叉路……會有上百條小徑忽左忽右繞出,也會很快地再回到路上。」
——瑞士詩人費德勒(Heinrich Federer),〈德語是一處原始森林〉(Deutsch ist ein Urwald)
世界的語言都與豐饒的文化風景息息相關,
一本讓你可能從此著迷德國文化,獨一無二的筆記書,
與熱愛德語的作者漫遊語言森林,
豐富、多面且趣味十足!
一起隨著作者的目光,窺看德國文化、政治與歷史,
深入探索德意志的多樣面貌與魅力!
林育立(駐德國記者)、鄭慧君(淡江大學德文系助理教授) 真心推薦
本書作者以他熱愛的德語為路徑,切入德國文化、故事、時事、傳說,特色獨具,不論讀者是否學習德語,都可以從中得到許多閱讀的樂趣,呈現迷人的語言與文化風景!
他曾因外交工作長駐德國法蘭克福,期間也深入城市觀察與歷史書寫。這次他以輕鬆、略帶詼諧的寫作方式,試圖走入德語的詞句構築的原始森林,為讀者開啟另一扇德意志風景之窗。
作者提到他接觸德語的源起到進而著迷的過程,這本書有如他在這條路上的學習筆記,將他最熱愛德語,化為一篇篇散文,以他精心挑選的德語關鍵字詞或句子,帶領讀者深入德國文化社會、歷史與政治,角度新穎,充滿迷人的新鮮感。
「我習慣記下自己從這些『路標』中窺見的德國歷史、文化與社會,這本書便是這些筆記的選輯結果。」—— 摘自作者前言
蔡慶樺
蔡慶樺
高雄出生,苗栗、臺南長大,後移居臺東。曾在政大外交學系、政治學系及德國魯爾波鴻大學哲學研究所求學,曾獲政大補助研究生赴國外短期研究、國科會/德國學術交流總署博士生赴德研究進修、國科會獎勵人文與社會科學領域博士候選人撰寫博士論文等學術獎助,以研究哲學家海德格(Martin Heidegger)的政治思想獲政大政治學系博士學位,並於德國進修期間獲歌德學院C2級語言考試檢定證書。現任職外交部,曾派駐德國,對於德國思想、文化、語言、政治、文學、社會議題是著迷的閱讀者及書寫者。
作品有《爭論中的德國》、《邪惡的見證者》(天下雜誌)、《美茵河畔思索德國》(春山)、《萊茵河哲學咖啡館》(聯經)等。此外,曾獲2018年及2019年人權新聞評論獎,曾入圍2019年台灣文學金典獎,並獲2020年台北國際書展大獎(非小說類)。
輯一 語言與生活
是的我會說德語,但只能以折磨的方式 Ja, aber nur sehr geradebrecht
喝酒的人說喝水好 Wasser predigt der, der Wein trinkt
沒人想蓋一座牆 Niemand hat die Absicht, eine Mauer zu errichten沒人想蓋一座機場 Niemand hat die Absicht, einen Flughafen zu errichten
我是同性戀,這也挺好的!Ich bin schwul, und das ist auch gut so!
登船吧,你們這些哲學家們! Auf die Schiffe, ihr Philosophen!
該是我們離開的時候了 es ist Zeit, daß wir gehen
輯二 語言與文化
在《杜登》查查看!Schlag im Duden nach!
法蘭克福的世界精神 Der Weltgeist in Frankfurt
酒宴之歌 Kommerslieder
德語作為男人的語言 Deutsch als Männersprache
掌握另一種語言,就是擁有第二個靈魂 Eine andere Sprache zu können, ist wie eine zweite Seele zu besitzen
《學院:失敗的綠洲》 “Das Institut – Oase des Scheiterns”
我們什麼都會,就是不會標準德文 Wir können alles. Außer Hochdeutsch
文化、社會、秩序 Kultur, Sozial, Ordnung
輯三 語言與政治
人性尊嚴不可侵犯 Die Würde des Menschen ist unantastbar
請容我這樣說,主席先生。您真是個混帳東西! Mit Verlaub, Herr Präsident. Sie sind ein Arschloch!
充滿災難的致敬 eine unheilvolle Huldigung
年度惡字:氣候歇斯底里 Unwort des Jahres: Klimahysterie
語言比血更多 Sprache ist mehr als Blut
對手 Gegner
輯四 語言與歷史
瓦魯斯,把軍團還給我!Quintili Vare, legiones redde!
法蘭克福的小水屋 Wasserhäuschen in Frankfurt
來吧,為了人民,我們去吧 Komm, wir gehen für unser Volk!
選摘一
晚餐/晚餐麵包 Abendessen
翻讀一本我從德國扛回的大書,全彩銅版紙重達三公斤,是一本德國文化史介紹,特別的是,書中收錄非常多的照片、圖畫、海報。其中有一張圖片,是一本知名食品公司出版的食譜《冷食》(Die kalte Küche)。從一本談德國文化史的書居然收錄一本談冷食的食譜,就可以理解德國冷食的地位。
我自己是一個不太計較吃的人,在德國居住時也總覺得入境隨俗,另也因為事情太多,所以常常如德國人一般吃冷食,以節省時間。即使是晚上,有時候我也以沙拉、麵包、火腿、起司作為主餐,簡單在廚房五分鐘弄好,快速吃一吃,便去做自己的事。曾經有臺灣朋友來訪,跟著我這樣吃晚餐,說覺得我生活得非常可憐。
他不是特例,我認識的臺灣人似乎總是要在晚餐吃熱的,不習慣老式的德國飲食方式,可以在晚上吃「冷食」(我說老式,是現在因為各國文化的影響,德國人的飲食習慣也有所改變了)。這種飲食習慣是一種文化傳統,德文中還可以看出一些痕跡。
Abendbrot,以前用來形容晚餐的字,正是晚上(Abend)加上麵包(Brot)。現在人晚餐比較少以麵包為主食了,也因為晚餐越來越是家庭聚餐時間,媽媽們會準備熱食,德文現在也比較常說 Abendessen,不過 Abendbrot 還是偶爾會說—至少我自己很愛用這個字—幾年前德國翻譯一部惡搞的好萊塢吸血鬼電影,名稱就叫「Bis(s) zum Abendbrot」,意思是「晚餐時見」,同時也因為諧音,可以理解為「當成晚餐吃」。另外,根據「部落客重要性指數」(Blogger-Relevanzindex)的分析,德語世界部落格美食類第一名,就叫做「德國晚餐麵包」(German Abendbrot)。
德文中有些諺語還有 Abendbrot,可以看得出這個字的文化脈絡。例如:
1. Kurz Abendbrot macht lange Lebenszeit.(晚餐吃得少,人生長壽)
2. Langes Abendbrot macht dem Magen große Not.(吃多了胃疼)
3. Lieber ohne Abendbrot zu Bette gehen, als mit Schulden aufstehen.(寧可不吃晚餐去睡覺,也不要欠債起床)
4. Nach mäßigem Abendbrot hat’s mit dem Schlafen keine Not.(晚餐吃得合度,睡得安穩)
5. Trocknes Abendbrot macht langes Leben.(乾枯無味的晚餐讓你活得久)
從這些諺語可以看出來,所謂的「晚餐麵包」,與德國人嚴謹、拘束、自我克制的傳統形象緊緊結合在一起。真可以當成日爾曼民族的文化象徵。
另外一提,英國哲學家法蘭西斯‧培根(Francis Bacon)說過一句名言:「希望是很好的早餐,卻是很糟糕的晚餐 (Hoffnung ist ein gutes Frühstück, aber ein schlechtes Abendbrot.)。」也被翻譯至德語中成為著名諺語。一日的開始、人生的開始保持著希望是很好的,但是這樣的樂觀不應該直到人生的下半場還留著,隨著時間的過去,人應該要學會正視現實。…… (未完)
選摘二
喝酒的人說喝水好 Wasser predigt der, der Wein trinkt
德國詩人海涅(Heinrich Heine)的名詩《德國:一個冬天的童話》(Deutschland. Ein Wintermärchen)中,有這麼一段有意思的詩句,值得一談:
我知道這種催眠的方式,我知道那些歌詞
我也知道作者們;
我知道,他們私底下飲酒,
而公開地讚美水
Ich kenne die Weise, ich kenne den Text,
Ich kenn auch die Herren Verfasser;
Ich weiß, sie tranken heimlich Wein
Und predigten öffentlich Wasser
海涅自一八三一年起為追求其文學創作理想,逃居巴黎,《德國:一個冬天的童話》是他於一八四三年十一月時從法國返回德國時寫下,並於隔年發表。這段詩描述他在邊境上再次聽到了他的母語,聽到彈豎琴的少女以德語唱著古老的「斷念歌」(Entsagungslied)。這是一種充滿宗教意涵的歌曲,稱頌在俗世之上還有天堂,那是斷離一切憂喜慾望的彼岸。我們凡人應該拋棄自己的享樂,忍受苦痛,未來必得進入極樂之處。海涅嘲諷說,這樣的歌曲是催眠曲(Eiapopeia),是在世人悲泣時,提供安撫入睡之用。因而有了上面這一段。
其中最知名的就是最後這句:「他們私底下飲酒,而公開地讚美水。」海涅批判偽善者,表面上鼓吹人民要吃苦耐勞禁欲,私底下卻是奢華度日。酒與水的對比在聖經裡早已出現,海涅借用了這典故,以批判說一套做一套的人。這個句子在十九世紀開始隨著海涅的作品而風行於德語區,後來出現了各種類似簡化版本,例如「Wasser predigt der, der Wein trinkt」(喝酒的人說喝水好)或「Wasser predigen und Wein trinken」(讚美水,但喝的是酒)。因為這句話形象鮮明、深入人心,也常成為媒體愛用語。
二〇一七年四月,德國北萊茵西法倫邦即將舉行議會選舉,媒體公布了一張照片,引來社群媒體熱議。綠黨的政治人物,邦副總理兼教育廳長西爾薇雅・洛爾曼(Sylvia Löhrmann)被拍到,她擁有兩台車,一台是又大又寬敞的豪華轎車奧迪A8,另一台是白色的豐田油電混合車Prius。平常她的座車是A8,競選時就換成Prius,這段影像由由基督教民主黨(CDU)一位政治人物歐斯特費豪斯(Thomas Eusterfeldhaus)拍下,看得到這位綠黨議員就在路邊換車,因為即將去參加一個競選活動。
歐斯特費豪斯從位於杜塞道夫的議會窗戶看到洛爾曼在路邊換車,便拍下並在他的臉書上貼出這照片,譏諷寫道:「開著大車奧迪A8到杜塞道夫,然後迅速地換成環境友善的油電混合車,希望沒人注意到。綠黨的雙重道德萬歲!」「給洛爾曼女士一個小建議:下次在地下停車場換車會比較好。」
洛爾曼對這樣的批評,立刻發出反擊。她說,A8是她的公務座車,而Prius是她參加競選用的交通工具。她之所以換車,正是她對公私分際的堅持,競選活動是私人活動,她當然要坐自己的車。
這確實也言之有理,然而一般民眾對這說法並不買單。一直到寫作這篇文章時的二〇一九年五月,歐斯特費豪斯的臉書貼文已經有32425次轉傳,四千多則憤怒的留言,還不包括其他臉書帳號再貼文、推特、以及媒體報導等。許多網友的留言與媒體報導正是:她自己喝酒,卻要別人喝水!
那一年的邦議會大選,洛爾曼擔任綠黨的邦總理候選人,她領導下的綠黨慘敗,因而無法延續原來的社民黨綠黨聯合執政。洛爾曼也宣布從此退出政壇。換車事件想必是這次慘敗的一個重要因素。
順帶一提,海涅的家鄉正是杜塞道夫,市中心保留了海涅故居作為博物館,該地的大學也叫做「杜塞道夫–海因里希–海涅大學」(Heinrich-Heine-Universität Düsseldorf),我曾在市區啤酒館用餐,餐廳內亦寫著海涅的詩句。這位深受杜塞道夫人喜愛的作家所寫的詩,在當地最為人傳頌。也因此,在杜塞道夫批評綠黨自己飲酒卻要他人飲水,引用這位杜城之子的名句,確實很能打中人心。……(未完)
作者序
前言:德語是一處原始森林
瑞士詩人費德勒(Heinrich Federer)曾寫過一首詩〈德語是一處原始森林〉(Deutsch ist ein Urwald):
「法語是一個高貴的公園,義大利語是一處巨大的、明亮的、五彩繽紛的森林。但是德語幾乎就像是一處原始森林,如此地茂密與神祕,沒有寬敞的通道,卻有千百條小岔路,在公園裡不會迷路,在義大利明亮的森林不會這麼輕易迷路和遭遇到危險,但是在德語裡,一個人可能在四、五分鐘內迷失在叢林中。正因路途如此艱難,許多人試著盡可能直線穿越,而這有違這語言之本質。這門語言確然須有大方向,然而會有上百條小徑忽左忽右繞出,也會很快地再回到路上。」
確實,德語對我來說像是一座原始森林,身處其中總覺得隨時會迷失,每一個詞彙與句子都是一條小路,每一個受到拉丁語、希臘語或任何外來語影響的概念,都是一條與其他道路交錯的岔路。德語中有一個自中世紀以來傳下的用語:auf dem Holzweg sein,這句話的原意是身處森林中的小路上,這些小路並非為了行人通行而開拓,而是為了伐木工人運送砍伐的木材,因此行人走在這些路上是無法抵達原來目的地的,因此這句話被引申為:身處於錯誤的路上。格林兄弟德語大字典對「Holzweg」之解釋為:「為了伐木經濟而設之路,並不連接兩處」,而「auf dem Holzweg sein」就是「在錯誤方向中」(in irrthum)。如果把德語視為原始森林,德語學習者是否避開不了迷失於林中路的宿命?
但轉念一想,迷失處也如此迷人。學習外語,不正是離開我們自小到大無比熟悉的大道,踏上了神祕暗道?即使不通往任何既定目的地,這林間小路也是風景。這些年來,我在這座森林裡度過那麼多奇妙複雜的日子,這本書,就是我隨手記錄的路上的風景。其中章節分為三大方向:政治、歷史、文化,我想呈現在觀察德國的政治或政策、社會及歷史傳統、文化現象與根源時,從語言角度切入,可以看見的不同風景。
我並不是讀德文系的,接觸德語相對也晚,大學與研究所讀的是外交學系及政治學系,都是美國主導的學科,課堂上讀的都是美國學者的著作,因此英語才是最重要的(或許也是唯一的)接觸世界的窗口。會到德國讀書並開始學習德語,是因為二十幾歲在讀博士班時意外獲得一筆獎學金,可以選擇某個國家短期出國研究。當時我選擇去德國,因為希望能夠學會英語外的另一種外語,並能以原文研究德國。
在多年深入德國語言後,終能漸漸體會,哲學家費希特(Johann Gottlieb Fichte)在《對德意志民族演講》(Reden an die deutsche Nation)一書中對德語的評價。他認為德意志民族與其他日爾曼根源的民族最大的差異在語言,德語這門原始而複雜的「源語言」(Ursprache),標誌出了德國民族在世界文化中的地位,正因如此,要理解德國,不可能有其他繞道之路,「外國人若不經過極端費力地學會德意志語言,那麼就永遠不可能了解真正的德國人,那真正屬於德國性質的東西,毫無疑問地將永不被翻譯出來。」
在德語的道路上,確實費力,卻從不失樂趣。去德國前,已有無數人告訴我德語之困難。到了德國後,與德國室友談起德語,他們感嘆連身為其母語者,偶爾也無法完全掌握文法,並在犯錯後自嘲「德意志語言,困難的語言」(Deutsche Sprache, schwere Sprache)。但我開始學習並使用德語後,並沒有遇到什麼跨不過的阻礙,反而越來越感興趣,並因為能夠閱讀德國思想家的原文作品,更強化了學習德語的動力。就這樣,我走入這座森林,而且再也沒有走出來過。
當時學習德語,除了自己博士論文的需要,主要原因就是喜愛一門外語,沒有未來想憑藉德語做些什麼的想法,沒有這條林中路會帶我通往何處的期待,純粹就是貪看不一樣世界的不一樣景致。因此,後來進入政府任職並以語言能力為國家效力,與我開始學習德語一樣,都不在原來的規劃中,甚至包括後來開始書寫我對德國的觀察,出版評論德國議題的專書,都是一條條人生的岔路。
在結束學業、開始工作後,我的人生並沒有與德語分道揚鑣,不管是工作上或者私人生活中,我都必須閱讀大量的德文資料,時常在某些書籍報章的字裡行間,或者與德國朋友的閒聊間,遇見一些令人驚奇的詞彙字句。我習慣記下自己從這些「路標」中窺見的德國歷史、文化與社會。不過,一開始只是記下簡單的字句,沒有寫成完整文章,甚至擴充成一本書的計畫,後來我的伴侶也開始學習德語,我便想多寫一些,讓她在學習外語中不只是苦於背單字文法,還能發現語言在文化深處留下的足跡,對德語更感興趣。寫給這「第一位讀者」的筆記選輯,另外再加上幾次受邀針對德國的演講所留下的文字內容,便成了這本我自己的「路標」。重讀這些使用德語過程留下的痕跡,不由得感慨,沒有走入這森林的話,我的生命將以什麼不同於現狀的方式呈現?我的世界在某個時空點因為接觸了一種語言,從此與原來的世界分道揚鑣了。
美國科幻小說家姜峯楠的短篇《你一生的故事》(Story of Your Life)(後改編為電影《異星入境》)中,描述地球的語言學家試圖理解外星人來到地球目的為何,因而努力地學習外星語言。最後發現,外星人來到地球就是為了教導地球人他們的文字,作為給人類的贈禮,好讓人類掌握這些文字後,改變思維認知,以全然不同的方式掌握時間與世界。我總想,二十幾歲時開始學習德語的我,就像是那個登上外星人飛船的語言學家,帶著敬畏好奇的心情接觸這門全新的語言,學習全新的思維方式,並且進入了全然不同的世界。
在登上飛船的路上,幸非孤獨一人。在柏林的室友,漢學博士 Dr. Dorothee Dauber,給了我許多語言知識,她對中文詩詞的熱愛,使她擁有敏銳的跨文化觀察眼光,而其對文學的感受,也使她成為一位能把整個德國的豐富與深刻帶給學生的專業德語教師。那個在柏林度過的冬天遇上漫長暴雪,幾乎每一天我們都坐在餐桌前,映著雪光聊著臺灣與德國,哲學與文學;如果要為托馬斯曼的名言「我所在之處就是德國」找一個具體形象,那麼便是她,一位嚴謹精確的施瓦本人,卻又是對世界開放的柏林人。
與學養豐富又有幽默感的 Dr. Thomas Weyrauch 不知有多少次的深入交談,也讓我從另一個角度窺看令我著迷的德國面貌,尤其他對法學與政治的深入剖析,更使我學到許多。我永遠忘不了在他家作客那晚的「羅馬宴」,我們穿著羅馬人長袍、說著拉丁詞彙,重現了日爾曼文化及語言中的羅馬傳統。我們彼此是不需要說敬語的朋友,友情並非建立在對於臺灣與德國有一樣的理解或立場,而是對於彼此的國家,都一樣帶著同情的批判,或者帶著批判的同情,憂心忡忡思考自己國家的未來,並問著:Quo vadis?(你往何處去?)
此外,也應向同事 Angela Baumann、Katharina Becker 與 Brigitte Ekhator 及好友 Alisa Gögelein 致謝。她們都常與我討論德語(或者,也常忍受我說的冷笑話),並在我有語言上的疑惑時盡力解答或為我尋找資源。這本書中的部分想法,便是在與她們喝咖啡閒聊中記下。
前言的結尾,也要感謝路上相伴的幾位老師,他們都是帶我踏上那艘飛船的領路人。政大政治學系孫善豪教授(已故),曾領著我細讀德國哲學家的原典;政大哲學系張鼎國教授(已故),由於專研詮釋學使他對語言承載的思想傳統十分敏感,與他討論的時光裡,我感受到能有另一位對德語同樣擁有熱情的對話者,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
柏林歌德學院的Dr. Otto Detlef對語言與文學的掌握,讓我在柏林學習的每一天都充滿樂趣,在他課堂上我讀了韋伯、佛洛伊德、羅莎盧森堡,以及德奧重要小說家作品,當時非常感動,想不到我真的已有能走入歐洲文化深處的德文能力。也是在他的教導下,我通過了歌德學院C2級考試,為自己的語言學習路程留下一個值得紀念的足跡。
二○○五年就讀波鴻魯爾大學哲學系時,我同時在學校德語班學習,當時的教師 Uwe Jakomeit,不只以清晰的方式建立我德語的語感,還以外冷內熱的方式公平善待外來學生及移民,展示了一個教師的模範。當年我將離開大學返台前,去向他道別,清楚記得他握著我的手說:「慶樺,回台灣後,請與我保持聯絡,因為我非常好奇,未來的你,究竟會成為什麼樣的人。」
這些年來我太過疏懶,並無音訊,非常對不起我的老師,但他所教導的都還留著,十幾年來我不曾有任何一天未使用德語,也許另一種意義上,我與他的聯繫因語言而起,也因語言而從未斷過。至於那個問題,未來我將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人呢?這本書作為答案,希望我沒有讓他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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