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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南、林邑、占婆
東南亞古代國家是如何形成？
【關連項目：東南亞的印度化、三佛齊、吳哥】
背景
西元後1千年紀上半葉，東南亞各地出現了古代國家，但於中國史書中留下最豐富紀錄的是其中的扶南和林邑。扶南被認為在西元1世紀興起於現今柬埔寨南部到越南南部的湄公河三角洲。按照中國史書的紀錄，林邑則在2世紀末獨立，位在現今的越南中部，與東漢政權的南端接壤。林邑是占婆的中國名稱，至於占婆這個印度風的國名，首次登場於6世紀末到7世紀初的一篇受賜碑文上。關於扶南、林邑、占婆的歷史研究，首開先河的是法屬印度支那時期的東方學者，而日本學者在戰前也開始投入相關的研究。1948年法國的東方學者賽代斯（George Cœdès），將扶南、林邑、占婆解釋成「印度化」的國家。現在的看法則認為，早期東南亞國家的形成並非透過「印度化」，而是源自在地社會的自我發展，並選擇性接納了外來文明，而後這種重視在地化的看法便逐漸成為定論。文獻學、建築史及美術史的研究成果，加上1990年代起活躍的考古學調查，帶來了支撐這種新歷史觀的有力證據。
論點
1.湄公河三角洲遺跡調查的進展
扶南方面，以湄公河三角洲為中心，不斷推動許多遺跡的調查，包括推定為王都的柬埔寨南部茶膠省吳哥波雷（Borei）遺跡、可能是扶南外港的越南南部安江省喔㕭（Óc Eo）遺跡等。吳哥從前4世紀的鐵器時代早期開始，就發現有居住的痕跡。在越南考古學的編年裡，喔㕭遺跡則是自西元1世紀開始有人居住。從1～3世紀，人們慢慢在低濕的三角洲地帶開拓出居住地區。沿著水路陸續出土了許多能讓人遙想當時生活情境的痕跡，如房舍的木柱、滿是陶器碎片的場所，以及被認為是碼頭的成排木樁與船槳等。與水路鄰接之處也發現了包含大量玻璃珠在內的珠子作坊遺跡。不只利用水上交通來輸出手工業製品，還藉此輸入外來的人事物。4世紀以降，三角洲地帶建起磚造或石造的宗教建築物，進入各地都有出土印度教神像和佛像的時代。
2.從考古學的角度理解林邑成立的來龍去脈
推定為林邑王都的越南中部廣南省茶喬（Trà Kiệu）遺跡，其發掘調查給了我們重要的啟發。在茶喬所在的秋盆河流域，以甕棺墓1為特徵的鐵器時代文化在西元1世紀衰退，之後在2世紀時出現了覆蓋中國式瓦片的木造建築。覆蓋瓦片的堅固建築物暗示了宮殿或官署的存在。這讓人不禁想到中國文化與技術人員，在鐵器時代下地區性政治權力萌芽的時候，從北方流入的狀況。3世紀中葉，茶喬的瓦當2上雕刻了人面紋，這種圖樣和中國江蘇省南京市出土瓦片上的紋飾相當類似（圖為廣南省濰川縣沙黃文化‧占婆博物館所藏資料，筆者繪製）。可以理解為林邑也採用了三國時代吳國都城普及的瓦片圖樣。另一方面，從茶喬往內陸14公里處的美山（Mỹ Sơn）遺跡，留有一篇4世紀下半葉到5世紀，另有一說是5世紀末到6世紀初的碑文，上面記載了范胡達王（Bhadravarman）在此地首次供奉濕婆神的事蹟。
人面紋瓦當的實際測量圖（越南中部，茶喬遺跡出土，西元3世紀，直徑15公分）
3.從「地方」來理解國家的空間架構
林邑或占婆並非單一中心的國家，而是擁王自立的複數地方政權所組成的鬆散聯合，目前這種解釋已成定論。在這之上得以研究構成古代國家的地方政體，以及它們彼此之間的關係。1977年，考古學家布朗森（Bennet Bronson）指出在東南亞地區的河川流域常會形成一個交易體系，其中心的河岸港口都市一面與海外交易，一面與其他沿河港口競爭，是種算是「沿河政權」、頗具特色的社會經濟模式。這種模式假設的地理環境和越南中部頗為吻合，因此眾人開始高度關心這些構成占婆的沿河政權。直到現在為止，我們嘗試對廣南省的秋盆河、平定省的昆河（Côn River）、富安省的沱浪江等流域的都城、寺院、陶窯、聚落、港、碑文等進行地毯式的調查。我們使用GIS累積了各式各樣在空間上的情報，建立遺跡之間的網絡，從而分析整個流域如何展開都市化。在發掘調查昆河流域的中心都城丹茶（Thành Cha）遺跡、沱浪江流域丹洪遺跡的過程中，出土了與秋盆河茶喬遺跡同一類的遺物。隨著逐漸明瞭跨越地區共享的物質文化範圍，就有可能找出代表林邑（占婆）聯合政體的指標，劃分出其擴張的領域。
探究的重點
①在新的理解上，「印度化」是自何時、又是如何展開的？
②為了理解東南亞古代國家形成的過程，能否整合考古學、文獻學、建築史、美術史等多方面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