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部學生的生活,也許在物質方面較匱乏,但太歲頭上動土的行為,以及與大自然經常接觸的機會,卻是生活樂趣及成長回憶中不可缺的養分。
我想起我念高中時,有一天早上到學校時,眼看就要遲到了,遠遠就看到教官兩手插腰,如凶神惡煞般堵在校門口,準備要找碴逮人的樣子,於是我心生一計,就在快接近校門口時,小心翼翼地走到教官的身邊,在他還未對我發飆之前,悄悄靠近他,並很正經地跟他說:「報告教官,您的帽子戴反了。」
在我們那個時代,軍官的帽子分為圓形和船形兩種,而船形帽上的軍徽只能放在帽子前方,只見教官聽完我的話嚇了一跳,雖然臉上仍是嚴肅的,但動作超快速地馬上把帽子前後對調,我們則趁機逃過一劫。
結果升旗典禮後,身為朝會指揮官的教官被校長私訓了一頓,指責他身為一個軍人,怎麼可以把帽子給戴反了呢?簡直太離譜了。
不久,學校的廣播器就開始大放送:「×年×班黃越綏同學速到訓導處。」我只好帶著早已寫好的悔過書去報到。進入辦公室,我看到偌大的辦公室只有臉色鐵青的教官一人,我一面知趣地道歉並遞上悔過書,但也一面嘻皮笑臉地說:「教官,別生氣啦,我只不過是利用愚人節開你一個玩笑罷了。」
有一次趁午休時間,我與幾個較要好的同學相約一起爬牆到校外,準備去附近一排日式宿舍的芒果樹上採芒果,男生負責爬上樹去摘芒果,而女生則在下面撐開裙襬接上面丟下來的芒果,邊摘邊吃,既有趣又開心,摘著摘著竟忽略上課鐘聲已響。
等到回到班上時,導師已經教鞭伺候,參與的同學都一起堅持芒果是路邊的芒果樹摘下的,不是到人家家裡偷竊來的,雖然老師要我們供出主謀,但大家都不願出賣彼此,因此最後導師祭出殺手鐧,警告並恐嚇我們若不快點供出主謀者,則將告知家長或退學。事實上,我們有不少同學都是來自偏鄉,好不容易才爭取到求學的機會,豈可因此被退學呢?於是我主動站出來認罪,希望我一個人的頂罪能盡快平息這場風波。
但沒想到導師竟不相信我是主嫌,原來我們偷摘芒果的那家屋主,正是導師的家,而向導師通報我們犯行的是師母,她在屋裡可看了一清二楚,最後雷聲大而雨點小,導師念在我們是初犯,各打了幾個手心就作罷了。倒是事後導師遇見我母親,並用「有膽識」來稱讚我。
一樣是偷摘水果犯了錯,但受罰的待遇卻各不相同。故事是發生在我們鄰居的身上,他們家有棵老龍眼樹,由於長得高大,因此有些分枝會攀過牆而垂入到我們家的院子。
因為果實纍纍,又擅自侵犯到我們家的領域裡,於是就很自然地動手摘下來吃,結果被鄰居的惡婆娘發現,世上最沒得選擇的就是親戚和鄰居,不但被她痛罵加詛咒,甚至到處告狀數落父母沒家教,縱容子女從小當賊,害得我們著實地被體罰了一頓。結果大哥不甘心地想出一個至今我仍佩服的報復方法,雖然有點骯髒和噁心,但卻足以撫平我們受到創傷的幼小心靈。
就在事發後,我們被痛打不久後的一個早上,大哥瞞著父母,拿了張舊報紙鋪在牆角,然後要三弟越勝在上面拉屎,大約半天時間,大便略呈風乾狀時,他叫我去把報紙剪成像西藥房在包藥粉紙的方塊大小;叫二妹去買枝冰棒吃,他再利用吃完冰後留下的薄片木棒,去撥少許糞便放在紙上,然後要二弟幫忙分別包成一小包、一小包備用。當我們看到鄰居把洗好的衣服,全部都掛滿在長竹竿上時,大哥抱著三弟坐在他肩上,再由我和二弟分別把屎包遞給三弟,由他順著一件件正在晾曬的衣服口袋,一包一包地塞進去。
然後等到黃昏時刻,晾在衣竿上的衣服被主人全部收走後,我們一群人躲在牆角注意聆聽,果然沒多久就聽到彷如氣爆般可怕的尖叫,雜著更難聽的詛咒聲,傳遍了好幾條的街巷……。照理說此次的傷害應該比偷摘龍眼事件更嚴重,但父母對我們的懲罰態度,卻出乎意外而不太一樣。
第一個原因是我們兄弟姊妹全部都不承認自己有犯意,大哥說他只負責策劃,而我和其他弟妹承認,只是聽命大哥而做配合的動作罷了,三弟甚至委屈地說:「我只是大便也不行嗎?」
第二個原因則是鄰居竟為了幾串越過圍牆的龍眼被我們摘來吃掉,不斷地詛咒我們全家,即使我們已經都挨打了,父母也出面慎重道歉過,但她還是心裡有些不滿的芥蒂,所以表面上父母當然還是當眾臭罵我們一頓,但私下我竊聽到長輩們帶著啼笑皆非地口吻說:「虧他們這群猴死囝仔,居然想得出用這招來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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